沈黎安原来是不想说话,现在是不敢说话。
从小叔子嘴里说出来这种亲密的昵称,还是在太子的人旁边的情况下说出来的,沈黎安望着唤风,眯着眼一副赔罪的笑。
唤风却没什么感觉的样子,只盯着沈黎安看过的门缝,目不转睛。
门外的男人又开了口,“黎安是我,开门啊。”
沈黎安手按在门拴上,生怕男人一冲动踹门进来。
“你要进来做什么?”沈黎安清清嗓子,“本宫同三殿下好像没那么熟络吧?”
三皇子的声音渐弱,“你是在怪我吗?”
沈黎安眉心郁结,这三皇子在胡言乱语什么。
“也是,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先和父皇请旨赐婚,是我错过了你。”
“我只是担心你,一听太子府传来消息你失踪了,我就忙不迭地画了画像,叫人出来各处搜查。”
“如今见你没事,我便放心了。”
沈黎安陷入沉思,难不成自己真与三皇子有过什么旧情?难道太子之前的怀疑都是有迹可循?可是为什么从未在沈黎安留下的书信和匣子中,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呢?
沈黎安想开口问,但看见身边的唤风,还是忍住了嘴里的话。
时机不对,得等一个合适的机会问明白才行。
沈黎安严肃道:“三殿下的关心,本宫心领了,不过唤得这声黎安,本宫实在是担待不起,殿下还是恭恭敬敬唤我一声皇嫂吧,不然叫外人听见,怕是会生出话柄来。”
三皇子不说话,过了很久才艰难道:“皇嫂,是臣弟失礼了。”
沈黎安言语苛刻,丝毫不给周承明留情面,“既知失礼,为何不走?”
男人苦笑一声,“好,臣弟这就走。”
说着门外便有移动的脚步声,沈黎安按在门拴上的手这才放下来。
“娘娘要照顾好自己。”周承明声音仿佛诀别,“莫要再让兄长担心了。”
沈黎安打着呵呵,对唤风说话,“你瞧这人真是搞笑,我同他又不熟,搞得这么关心我干嘛?还叫人误会。”
唤风没回她,只顾自己说话,“娘娘何时动身回京城。”
沈黎安反问,“你觉得呢?”
“自是越早越好。”
沈黎安迈步往里屋走,“那你来安排吧,等你安排好了我们就走。”
“那就现在吧。”
沈黎安刚想抱怨,这大晚上得怎么赶路,只见唤风又从袖口中掏出一个信号烟花。
在沈黎安吃惊的目光中,他放出了烟花。
“啪”一声,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在空中绽开。
沈黎安不由自主地仰头看着这绚烂的一幕,然后道:“你这烟花放得可真随便啊。”
唤风吹了吹冒烟的空信号桶,“娘娘可以开始收拾行李了,不多时便会有人过来接应我们。”
沈黎安环顾四周,“这大晚上的,你可真会安排。”她一脸无辜,“明天吧,今天太晚了,你去让你叫出来的人先回去。”
唤风一脸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
夜幕垂坠,唤风又回了柴房。
里屋,躺在地上的沈黎安,此时将所有事情铺开,一件一件地盘算着。
青岚说的事情是她从未考虑过的,她背后还有沈家,她不能不顾念沈家,将若惜一个敌国的细作偷送出来。
她与若惜之间的情谊,在国仇家恨面前都成了笑话。
她想着若惜,所以带她离开太子府,若惜顾念她,所以愿意回到太子府。
宿命是不可更改的难题,她望着床上已经熟睡的若惜,心里生出无限悲叹,若不是自己的到来,那陪同太子在乌城经历生死的是若惜,若惜会以清清白白的身世嫁给太子,根本没有细作一说,更没有哥哥亡故了一说。
想到此处,沈黎安又开始自责起来。
那就送若惜回去吧,她要让若惜和太子重修于好,这样剧情才能接上正轨,才不会变得更糟。
“黎安,你怎么了?”床上若惜语气淡淡的,“怎么瞧你一直翻身。”
沈黎安的心都揪在一起,不敢答话。
“在担心我吗?”若惜起身点了红烛,“我不会有事的,我还怀着殿下的孩子,他不会让我死的。”
“这是我自己的罪孽,终归是要赎罪的。”若惜从床上下来,蹲在沈黎安旁边,“这个荷包给你。”
沈黎安不敢睁眼,只装作熟睡的样子,听见荷包二字,她想到晚上时,若惜拿出来的那个新的百合荷包。
“我阿嬷在的时候,总是会给我和哥哥绣这样的荷包。”若惜将它放在沈黎安的枕头旁边,然后往床边走去,“可以护心神,保平安,臣妾再给娘娘做一个。”
沈黎安心中有愧,她不敢说这是她的罪孽,原本若惜本不用受这些的。
“等孩子出生以后。”若惜声音苍凉,“如果我……希望以后黎安你会记着我,一辈子记着我。”
若惜自言自语,语气却十分笃定,“不过看到这个荷包你肯定会想起我的。”
红烛熄灭,沈黎安才敢偷偷将枕头边的荷包捏在手里,她放在鼻子旁边嗅了嗅,一如她们初遇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