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怒,“钦天监异象,岂能容你胡来!来人,把三皇子带下去。”
“父皇,事是死的,人是活的。”周承明的头狠狠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父皇三思,以人祭天,乃为人诟病之事,沈氏是儿臣老师的唯一血脉,沈家若再折一人,便就绝后了。”
皇帝冷笑,大袖一挥,“若能保住朕的大北江山,舍弃一个沈家算什么!”
周承明跪地拱手,膝盖朝前两步,“父亲,沈家为北国殚精竭虑,不该如此结局!”
皇帝一脚踢开他,冷声道:“寡人原本对你抱有莫大期许,可你呢?不成气候的东西,妇人之仁,连你哥哥都不如!”
沈黎安跪在一边,看着这眼前荒唐的一幕,心里竟有些想笑。
堂堂皇帝如同三岁小儿,做事潦草鲁莽,忠奸不分。
身后沉重的盔甲声,一点一点朝自己靠近,沈黎安直视着面前的三皇子,目光尽是淡然。
“殿下,你不必为我求情。”沈黎安看向皇帝,“既然陛下说儿臣的死,是为北国的江山社稷,那儿臣照做便是。”
周承明满眼不可置信,他嘴唇张了又合,最终道:“黎安!”
她不想玩了,这个世界待得太疲惫,她连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风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她的结局注定是死亡,那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沈黎安闭上眼,等着侍卫将她捆起来、压下去。
“得罪了,娘娘。”
沈黎安忽然睁开眼,因为她发现说话的人,是唤风。
她茫然地被拉起来,看面前的周承明一遍一遍在地上叩头,额角鲜血。
爱与不爱,实在太明显。
周承钰的权衡利弊反复试探,和周承明的不顾一切,实在是太鲜明的对比。
她心里一痛,三皇子还不知道,他如此重视的沈黎安,他爱的沈黎安,早不在了。
沈黎安看向唤风,唤风却绷着脸死死按住她的肩膀,连带着眼角掠过地上的周承明。
沈黎安懒得反抗,只麻木地被唤风压下去。
阴暗的地牢,抬头不见天日,地上隐隐的水渍,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沈黎安踩着水洼,一点点被人往前赶,唤风却只在一旁看着。
沈黎安一声冷笑,所谓喜欢,不过如此。
脏乱的地牢里,沈黎安被一推,进了牢房之中,她随意坐在地上,拔下了头上的蝴蝶步摇。
没过多久,周承明也被压了进来。
沈黎安站起身来,满脸惊讶地看着他,问道:“二殿下,你为何也被关在这里?”
周承明隔着地牢的木栏,用手握紧着,“黎安你在哪里,我就在哪儿。”
沈黎安一阵自责,低头道:“殿下,我不是你想念的那个人,我不是,沈黎安。”
周承明浑不在意地摇头,“不论你是谁,只要你是黎安的身份,我就会护着你,我原先错过了你,如今可不能再让你受伤了。”
沈黎安猛然抬头,在看见他的目光之后,直接背过身去。
她承受不起这样的爱意,也不敢面对他的爱意。
“殿下莫再说了。”沈黎安背对着他,声音小到几乎不可闻。
“我要说。”周承明声音温软,“若活着不能陪你,那就死了陪你。”
沈黎安惊得回过头,看到周承明眉眼弯弯地看着她,“我同父皇说了,若他赐死你,我便同你一同去死。”
“殿下。”沈黎安走近他,“我不明白,殿下为何这样对我。”
“黎安,你忘了,早在我十三岁那年,我们就认识了。”周承明缓缓坐下来,似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那年你十二岁,我被父皇送到太傅府学习,你当时在同丫鬟放风筝,结果线断了,你哭啊哭啊,像止不住似的。”
“我听见哭声过去,寻思这是哪来的小丫头,怎么一个人哭鼻子呢,结果你指着树上的风筝跟我说,这是你阿爹做的风筝,你弄坏了,心疼。”
沈黎安低下头,周承明说的一切,都是书里不曾提到的,独独属于男配和女配的故事。
沈黎安没说话,只听他继续说下去。
“从前我觉得一见钟情都是假的,都是被人美化的、添油加醋的故事。”周承明低头猝然一笑,似是回忆到好笑的事,“可自我见到你,我才知,有些事是命定的。”
他看过来,眼角带笑,“我逃不掉的,黎安。如今我陪你入狱,陪你共生死,是命定的事。若我对你撒手,我这辈子都不能安眠。”
“人这一辈子,不过活几个瞬间,若是终究一死,我宁愿这样死。”
沈黎安看着他,共情着他与沈黎安曾经的过往,然后慢慢低下身来坐下。
他说起他们相识到相知,他带她去看山顶的朝阳,看日头一点一点升起来,将整个天边染得通红。
她说:要是这一幕能永远定格就好了。
后来便有了那串南红飘花手串。
他差人将南红做成手镯,剩下的穿成了手串。
可她大婚前一晚,她当着他的面,摔碎那个手镯,对着他一字一顿:你我从此,再无瓜葛。
周承明说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