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咸叹了口气,一脸愁容。
不过只一会儿,他便紧了紧衣裳,脸上的苦涩尽去,开口笑道:“妹子,此处寒冷,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你且跟我来。我知道这附近有个酒家,我们一起去那里喝杯酒暖暖身子罢!正好叙叙旧,话话久违之苦,人世艰辛。”
不容夜无眠分说,就转过头去,朝骑在马上的一人喝道:“大志,你给老子滚下马来,把你的马让给我妹子骑!”
夜无眠往那人看去。是一个敦厚的胖子校尉,坐于马上,正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夜无眠礼貌地朝他笑了笑,把他迷晕了。
“大志,你他娘的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下来!”周咸又叫道。
胖子大志挠了挠头,带着点不好意思道:“周,周百户,其实我也可以不用下来的。”
周百户道:“你在这放什么狗屁?你不下来我妹子骑什么,总不能我们一群大老爷们骑马,她一个姑娘家走路吧!”
胖子大志傻憨憨地笑道:“那,那当然不是。我是想说,我可以和你的妹子共骑一匹马。”
其余校尉皆哈哈大笑,夜无眠也是忍俊不禁,轻轻掩着嘴,作出女儿家害羞的模样来。
周百户笑骂道:“你这小子,长得丑,想得还怪美!别他娘的废话,赶紧给老子滚下来!不然老子抽死你!”
大志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马。
但下了马,他就又开心了起来,殷勤招呼夜无眠来骑马。
夜无眠假装没那么利索地上了马,低头向他道谢。
大志得到“美人”酬谢,咧嘴一笑,开心坏了,憨厚道:“不用谢哩!姑娘,你还记得我不?在折梅客栈的那晚,我们见过面的,当时你一拳打在我面门上,把我打懵了。”
夜无笑着点了点头,道:“自然是记得的。当时为保护我家公子,情急之下出手,没个轻重,还望大志哥哥莫怪。”
他又是笑,又是“大志哥哥”,声线带着女性的酥软,大志哪里顶得住,怎还敢怪将他来?
连忙慌里慌张摇头道:“咦,不怪,不怪不怪!哪怕你再打我面门一拳,十拳我都不怪——对了,你家公子呢?怎么不见他?”
周咸对准大志的屁股,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直把他踢得张牙舞爪、扑了几步。
周咸笑骂道:“出息了!当着我的面,跟我的妹子搭上讪了?再多给你一柱香时间,你是不是连我妹子家住何处,都要套话套出来了?”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大志被戳穿了小心思,也不着恼,只是傻笑着点头。
“你来骑我的马!”
周咸到底也是个心疼属下的人,不忍心让大志走路,把大志拉上了他的马。
二男上马,坐下的马儿眼睛一瞪,嘴巴一歪,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来。
这两个大男人加起来有三百五十斤往上。若光是这样载着倒也罢了,一会儿肯定免不了还要狂奔。
如此重量,恐怕这辈子还没等不到伯乐来相自己,马儿就要交代在这条官道上了。
众人皆上马,周咸挥鞭一指,指向官道边的一条小路,道:“改道湘平小路,去麓山酒肆喝酒去了!”
正要催马行去,一个校尉面有难色道:“周百户,钱千户让我们去黑麋峰上查探张大球的行踪,可我们却去喝酒,这样会不会……”
周咸打断他的话,骂道:“你好不晓事!我难得遇到我的妹子,若不请她吃口酒,日后传将出去,同僚们怎么看我!属下们怎么看我。”
那校尉嘀咕道:“属下们正眼看您,觉得您为公而忘私,是锦衣卫中的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周百户啐了一口,道:“放屁!你们指不定会在背后骂老子小气呢!再者说了,张大球才侥幸逃窜,怎么可能还往黑麋峰走?用屁股想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你想不明白?”
校尉低下头去,声音微不可闻:“属下倒是能想明白,可是吩咐咱们如此做的,是钱千户……”
周百户不再理会他,大笑着抽了马儿一鞭,马儿的脸立即扭曲,认命一般,带着两男往前冲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周某人怎么会被公务耽误了吃酒呢!哈哈,不跟老子来的,自己抓张大球去,倘若不小心死了,老子管埋!”
豪言壮语,惊起一行乌鸦,“啊啊”乱叫。
身后的校尉,俱都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叹息一声,却哪敢忤逆长官?都纷纷策马,追随他而去。
夜无眠早跟在了周咸后面,心中暗暗赞道:“周大哥果真好一条汉子!他若生活在魏晋时期,是能够与嵇叔夜、阮步兵等名士,同席论道之人!”
一行人往东行去,耳边风声呜咽,刀子似的,划得耳棱子疼痛。
约莫过了一刻多钟,四下荒野无一座房子。夜无眠心道:“周大哥说,酒店就在附近,缘何奔了这么久,还未至?”
又过了快两刻钟,才远远望见一个酒家。走得近了,觑得酒旗在北风中飘扬着,上书“麓山”两字,甚是流动瞩目。
此地没有山,小丘都无一座,店名“麓山”,实是有些名不副实。
夜无眠觉得好玩:“骑马都要两刻钟,周大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