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他呼喊,邋遢道人、和尚在飞奔之余,都回过头来看他。
邋遢道人露出了一个瞠目结舌的表情,骇然道:“这个漂亮小公子竟然能追得上道爷,见鬼了,见鬼了!”
和尚呵斥道:“你这臭道士,莫要胡言乱语,这哪是什么小公子,这分明就是个女菩萨!”
“女菩萨和漂亮小公子,又有甚么分别?当然了当然了,女菩萨罚钱罚得更凶一些!”
和尚把口袋翻了个底,任风吹拂,哈哈笑道:“她凶任她凶,贫僧手空空——贫僧没钱!”
“没钱?那就拿你的袈裟来抵罢!”
夜无眠听得两人对话,努力保持真气稳定、脚下步健,哭笑不得道:“二位大师莫慌啊,在下并不是来罚钱的。”
邋遢道人怒道:“不罚钱你追什么!”
即便听闻了不罚钱,他的快步丝毫没有慢下来,还是往前冲去。
和尚也不停下,持续狂走,讥讽道人道:“既然听得女菩萨说不罚钱,你还跑什么,莫非是怕贫僧?”
邋遢道人回复道:“和尚,休要猖狂!前方就是汨罗江了,那江虽不甚宽,大部分地方,两岸相距之数,却也愈半里,且江水甚深。你若有本事,就以轻功越过江来,与道爷一决高下,到时候再瞧我怕不怕你这秃驴!”
这话不说,夜无眠还没注意到,耳边渐有一江流水声音,并夹杂着寒风阵阵。
此处风大,相较前方来时路都更甚,非有大江大河,不会产生这样的大风。
果然,放眼望去,月光之下,一条河流玉带一般,东西延伸,将大地分作南北两片。
河流不是很宽阔,但南北两岸,其山川风物,已略略有区分。俗言道,“人生南北多歧路”,未见此河前,不解何意;待见此河,疑虑顿消。
和尚也发现了河,惊道:“汨罗江?可是楚大夫屈原殉国的汨罗江?”
邋遢道人嘿嘿笑道:“自是!你可莫要因飞不过此江,也投了进去!屈子投江,百姓以龙舟纪念,吓得江鱼不敢食;你这秃驴若投江,贫道偏还要买几条牙尖嘴利的食人鱼,放进江里来!”
说着,邋遢道人左手掐诀,右手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张符纸,叽里咕噜瞎念一通,那符纸在寒风中竟然燃烧了起来。
等燃烧殆尽,邋遢道人已至江边,他本就飞快的身形,再度加速,踩踏着滔滔江水,一连串“噼啪噼啪”的水花声响起,赫然是仿如疾风,冲过江去。
只留下猖狂的“哈哈”大笑声,散入风中。
夜无眠大吃一惊:此等手段,自出江湖以来,还是第一次得见,这莫不是仙法乎?
转而他便冷静了下来,暗思道:“必不是仙法,仍只是武功。这邋遢道人必是装腔作势,故意耍个噱头,好吓退和尚和我。”
哪知和尚根本不惧,听得前面那段“食人鱼”的话,反倒是意气上涌,大骂道:“你这泼道人,以为使点江湖上招摇撞骗的小技俩,就能吓退贫僧?这汨罗江,你能过得,贫僧自也渡得!好教你知道,我佛门弟子的手段!”
说话间,夜无眠已追至他身旁,两人齐在岸边,各自稳住身形。
夜无眠正要和他说话,只见和尚大喝一声:“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
这话才出口,一阵更为凶猛的疾风呼呼乍响。
和尚气势汹汹,才停下的身子又疾起,脚底在江面滑泄,如石头打水漂一样,“嘀哩嘀哩”切着水面,随风驰行。
甚至还在江中心弯了一个弧度,才复往那道人追去。
夜无眠看得是目瞪口呆。
水边风大,月光清洒江岸。他隐隐绰绰见得,和尚与道人,各施轻功,都平安抵达江那畔。
但却未如两人逞口舌时说的那样,留在对面一决高下。
仍是你追我赶,放肆逐走狂奔,只一会儿,便消失在夜无眠的目力尽处,再不可见了。
夜无眠止步江边,望着滔滔江水,哪敢再往前行?
他这次轻功水平大进,能一气飞出三十余丈;可汨罗江此段,以目测来说,宽近百丈,若欲越过此江,需得在江中心每隔三十丈的地方,各放置一处借力石墩,不多不少,得有三个,分三次借力与他,才有可能跳过此江,到得江对面。
否则,他就只能在一口气提不上来时,坠入江中,去享受这小寒时节冰冷的江水了!
他望江兴叹,不情不愿地,放弃了追上前去与二人谈玄论道、请教武功的打算。
月亮渐渐行过中天,缓步下移,斜挂树梢,想是已到丑时前后。
他停在江边一棵柏树下,感受寒风吹拂,冬意料峭。脚下一江清水,由东向西缓缓流淌。
苏东坡说:“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
这汨罗江从东到西注入湘江,是为湘江支流。湘江又由南至北,汇入大江,大江最终才向东流去。所谓“大江东去”即是也。
江水清冷,月影拂风,一弯玉钩沉水中。夜无眠时而抬头望月,时而低头看水,意识清明,却又不免疑惑万端。
他回想起今天的点点滴滴,细细思索道:这一僧一道的武功修为,到底是何境界?
以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