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跟个财神童子似的,看这一身金光闪闪。”
方才离远了没太注意,这会儿走近,许非才发现她穿着一身耀眼的金松鹤纹绸缎偏襟褙子。
常人穿金色,定显俗,但宝钗相反,只觉富贵大气,雍容姿态。
“我初看也不喜欢,穿上倒觉得还行。”
张俪搓着胳膊,手指尖捻着团扇,应是拍夏天的戏。
许非在一堆衣服里翻了翻,找出她的外套扔过去,“擦擦汗,别感冒了。”
“不是汗,是往我脸上淋的水。”
“那更得擦擦了。”
他掏出手绢伸过去,姑娘微微一躲,顿了顿才捏过来。待她简单拾掇一番,俩人才坐在刚才的青石上。
“你怎么有空来?”
“忙了俩月,事情都差不多了,这段能喘口气,小旭啥时候回来?”
“得下午吧,她去市政府了。”
“下午啊……”
许非可不想耗一天,问:“下月9号你们有戏么?”
“9号?我得回去看看计划表,怎么了?”
“今年不世界和平年么,要搞一场拼盘演唱,听说有一百多个歌星,你没看报纸么?”
“我哪里有时间看报……”
“呃,那你瞅瞅行程,有没有空都给我回个信,再把人数定了,完了我好订票。”
“你要请几个人?”
“别太多,也别太少。多了麻烦,少了没意思。”
“哦……了解了解。”
张俪裹着外套,摇着团扇嗤笑,“许老师既想挣了脸面,又不愿太过破费,我一定传达到。”
“啧,你现在怎么也皮了?”
许非敲了下她的头,没等她反应过来,便站起身,“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等你电话。”
“你!”
张俪见他麻溜闪人,顿时涌起几分羞恼,末了自己缓缓坐下,又摸了摸头发。
……
“许老师!”
“许老师!”
大门口,张婧林拎着个包,一溜烟的跳到自行车后座上,“不是让你等我嘛?”
“我等着呢,你去哪儿啊?”
“你去哪儿啊?”
“我回百花胡同。”
“我去东城,顺路。”
可真顺路!许非蹬上自行车,离开大观园。
门前这条路还好,拐个弯就坑坑洼洼,灰尘黄土。车轮碾在土路上,又开始一走一颠。
“哎哟!”
张婧林险些摔下去,一把扶住他的腰,“这破道,还不如我老家的呢!”
“你坐稳了啊,我来时差点没颠死。”
许非尽力保持平衡,感觉有两只小手按住自己腰间,柔柔软软,倒是很有意思。
自己载过黛玉,载过宝钗,那俩丫头死都不肯碰,不成想第一个却是晴雯。
张婧林在这方面确实不扭捏,不是说她奔放,相反她是最为有情有义的奇女子,人生也是诸多坎坷,令人叹惋。
“你这拍完戏了,以后打算干嘛啊?”他问。
“我事情多着呢,过几天我去参加一个歌手比赛,下个月我还要继续拍戏。”
“拍戏?”
“对啊,陈珮斯爷俩演的,叫《二子开店》。”
咣啷!
自行车贴着一块石头边蹭过去。
“可以啊,这么快找好下家了?”
“你当我是谁,怎么说也是小有名气的好么。”
“那你出出入入的,我是说,你刚演完晴雯就演别的角色,能适应么?”
“有什么不适应的,大惊小怪……”
张婧林晃荡着两条腿,笑道:“说真的,组里人我都觉得笨,就你跟侯哥还好,不过侯哥年纪大了,你又没这心思,没劲。”
啧!
许非摇摇头,人比人气死人。
这位天赋极高,唱歌演戏样样行,偏生跟小孩似的,对自己的演艺事业没有规划,只觉着好玩。
“哎,你要是拍戏了,告诉我一声呗。”
“干嘛?”
“我想认识认识陈老师,特喜欢看他的小品。”
“行啊,到时候给你打电话,哎你给我个电话!”
许非撒开一只手,摸出张名片递过去。
“哈,做的像模像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管干部呢。等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们大家。”
“谁也不能忘了谁,都是革命情谊。”
骑了半天,抵达百花胡同。
许非客气客气,请她进去瞧瞧,结果还真进去了,撒欢跑了一圈,又一溜烟的闪人。
“来去如风的女子!”
他连声赞叹,骑车出了一身汗,遂到厨房烧了锅水,哗的一冲,随后进书房,拿起一份今天的报纸。
在夏令时消息下面,有一篇几百字新闻。
“将举行百名歌星演唱会,献给世界和平年……”
前阵子都在忙《便衣警察》,没功夫思考,今儿看到演唱会的消息,忽然又有了点想法。
1982年,第37届联合国大会根据哥斯达黎加的倡议,将1986年确定为国际和平年。主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