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中影办公室里的气氛,比这该死的天气还要焦灼滚热。两方人马已僵持数天,都清楚差不多该结束了。
“好吧好吧,吴,我们妥协了。中国拥有广阔的市场,只是尚未展现出来,我们愿意显示诚意,期待将来的长久合作。”
一个老外夸张的挥舞着双手,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电影。
翻译说了一遍,吴孟臣的眉头慢慢舒展,笑道:“感谢诸位对中国市场的期望,我想我们达成共识了。”
“哦,当然。”
“当然。”
吴孟臣起身,一一握手。
跟着签字,对方是美国电影协会的代表,其实就是几大巨头公司的人员,一致同意中国引进片政策:
1,每年十部,可少不可多。
2,分账比例13-17%,遵从国内的相关制度。
老外有心理准备,中国市场根本不够看,但又不能忽视,就当敲门砖了。吴孟臣搞定了这件事,也落下一块大石头,道:
“片源方面,或我们主动挑选,或你们拿原拷贝报审。我会给电影办理暂时进口手续,请审查委员会审查。
有异议的可以复审……”
“ok!ok!”
老外们表示了解,其中一位道:“吴,我有一份拷贝,你有没有兴趣?”
“哦?什么片子?”
“《thefugitive》”
其他老外一听,表情怪异,这特娘是去年的电影好嘛?不过又一想,以前中国引进的更糟,连十几二十年前的片子都要,遂耸耸肩。
吴孟臣自有准备,甚至手里有一份美国的票房排行。
他对《狮子王》、《阿甘正传》、《生死时速》都感兴趣,还有即将上映的《真实的谎言》。
不过这部也行,想想道:“当然可以。”
“ok,我明天就送过来。”
引进片要审两次,原拷贝一次,译制拷贝一次。散场后,吴孟臣立刻吩咐,准备翻译《thefugitive》。
也就是《亡命天涯》。
…………
“轰!”
“轰隆隆!”
西安开往银川的火车上,照例充斥着各种体味交杂的古怪味道。托西影厂的福,弄到了几张软卧票。
许非、张梓恩、赵佶平及杂志社的摄影师,林俊龙。
林俊龙摆弄着照相机,仍然不解:许总现在很少插手杂志,更别提钦点,可偏偏就这部电影,钦点自己驻扎。
从头跟到尾,获取图文素材,比《白眉大侠》还郑重。
香港一家公司和西影厂合作的,张梓恩是副厂长,前去探班。
赵佶平是配乐,之前看了剧本,哦也不叫剧本,就是个乱七八糟的梗概,十分不理解,遂决定到现场看看。
四人刚好一包厢,外加睡硬卧的俩保镖。
许非呼噜呼噜吃泡面,顺便联络感情,道:“早就想见见您,现在才有机会,太喜欢您的作品了!”
“呃,过赞了,过赞了。”
赵佶平纳闷,这小子忒热情,一路猛夸,自己都不好意思。
其实也没啥成就啊,无非给《黄土地》《红高粱》《霸王别姬》《活着》《大红灯笼高高挂》等等配过乐,顺便写了些管弦乐作品,当个中国音乐家协会副主席什么的……
“我今年拍了点戏,算不情之请吧,请您给配个乐。”
“可以啊,不过我得看看剧本,或者看看成片。”
“没问题,一共五部电视剧,一部,啊不,两部电影。”
“……”
你弄(neng)死我吧!
赵佶平不想理他。
正此时,火车速度变慢,广播响了:“旅客们请注意,xxx到了,请关好车窗,看好自己的行李物品,不要随便下车……”
啪!
张梓恩贼有经验,一下把窗户拽下来,喊道:“门,门也锁上!”
三人也不敢怠慢,如临大敌。
随着火车驶进小站,短暂停靠,千百道声音从外面响起,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车厢里,过道上也是吵杂一片。
然后就听砰砰砰!
砰砰砰!
有人使劲敲窗户,敲几下骂骂咧咧。而紧跟着,包厢门也开始震颤,砰砰砰!
四人一激灵。
“许总,许总!”
哎!
正是那俩保镖,尽忠职守的跑过来,往门口一戳。
短短几分钟简直太漫长了,当火车启动,所有人松了口气。
银川的机场还没建,七八百公里,旅途更漫长。一路无话,转眼已是次日早晨,平安抵达。
从火车站出来,许非再次感叹老城市的美。江南有江南的烟雨,塞北有塞北的豪迈,毫无批发感。
工作人员来接,到了招待所。
一照面就碰着个认识的,“大陆!大陆!”
“诶,许老师?”
陆树铭挺着一张滑稽脸,呆滞了两秒钟,“您,您咋来了捏?”
“没事过来溜达,你在这拍戏?”
“啊。”
“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