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都要一字一句地检查过去。
他们却是低估了郭贤妃其人,她便是收到皇后赏赐的锦缎、命妇送的节礼,都要叫宫人一寸寸检查过去,若有瑕疵,便在心里暗暗记上一笔。
王十娘指了漏字的地方,宋六娘这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却也松了一口气,不过是漏抄一段经文,实在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她忙道:“妾大意,请娘娘恕罪。”
郭贤妃绷着脸不说话,她身旁的中年宫人道:“两位良娣有所不知,前日这经卷送到殿中,当晚娘娘便发起心疾……”
郭贤妃冷笑道:“若没有这份心,何必多此一举,倒惹得佛祖怪罪,也不知道这是替我祈福还是咒我。”
宋六娘脸上刚有些血色,闻言又褪了个干净,嘴唇哆嗦,话也说不出来,宫禁中巫蛊咒诅最是沾不得,郭贤妃这话实在诛心,显是在小事化大成心找茬。
王十娘方才见这妇人做张做致便窝了一肚子火,此时血气上头,一挑眉道:“娘娘慎言,抄漏经文乃是无心之失,宋良娣绝无不轨之心,妾可以对天起誓,以命担保。”
郭贤妃本来也是危言耸听,不过是见宋良娣胆子小,想吓她一下,打的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主意,没想到这王良娣竟顶撞于她,顿时动了真火:“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惹得佛祖不快,致我心疾,莫非还有假?”
王十娘脸若冰霜:“依妾愚见,佛祖断不会那么小心眼。”
郭贤妃知道她这是指桑骂槐说自己小心眼,越发恼羞成怒:“太子妃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不敬我倒罢了,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里,我却不能轻轻饶过。”
她尖声道:“给我去佛堂里跪着,直到佛祖原谅你们的过错为止!”
她不能发作太子妃,罚两个良娣跪上两三个时辰却无人能置喙,便是太子来了,也不能驳她的脸面。
王十娘和宋六娘知在劫难逃,正要认罚,忽听屏风外传来脚步声,宫人齐齐拜倒:“拜见太子妃娘娘。”
两人眼睛一亮,旋即又担心起来,生怕连累了太子妃。
正为难着,沈宜秋已经绕过屏风,向两人望了一眼。
只这一眼,宋六娘的眼泪便落了下来,无声地叫了声“阿姊”,王十娘提着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沈宜秋不再看两人,向郭贤妃行了个礼:“拜见贤妃娘娘,娘娘近来可安康?”
郭贤妃柳眉一竖:“我正要叫人去请太子妃,既然你来了,我倒要问问,这两位良娣是怎么回事?”便将宋六娘抄错经文、王十娘出言顶撞的“罪状”历数一番。
沈宜秋道:“是媳妇管教无方,待回到东宫,我必定好好约束两位良娣。”
说罢转向两人:“你们还不快向贤妃娘娘赔罪。”
郭贤妃抬手道:“不必同我赔罪,要赔罪去同佛祖赔。”
沈宜秋目光微动:“他们有过,说到底是我的不是,娘娘要他们跪多久?我替他们跪。”
两位良娣一怔,心里又暖又酸,眼泪夺眶而出。
郭贤妃一噎,她可以发落太子良娣,却不能叫太子妃罚跪,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瘪瘪嘴道:“太子妃身份尊贵,我哪里受得起。便是佛祖降罪要我病死,也只能生受了。”
沈宜秋道:“贤妃娘娘吉人天相,佛祖定会保佑娘娘长命百岁。”她这话倒也不假,上辈子张皇后死了,皇帝死了,尉迟越死了,她也死了,郭贤妃还活得好好的。
郭贤妃道:“太子妃不必虚言安慰,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不过是捱一日算一日罢了。”
她瞄了一眼沈宜秋的小腹:“也不知有没有那个福分,熬到孙儿降世。”
那中年宫人行个礼道:“启禀太子妃娘娘,贤妃娘娘自入秋以来旧疾频频发作,并非事出无因。”
沈宜秋对郭贤妃道:“不知娘娘旧疾发作,不曾入宫侍奉,还请见谅。”
郭贤妃冷笑:“岂敢劳动太子妃的大驾?”
说罢对那宫人叹息道:“天家不比寻常人家,我又不过是个嫔妾,哪敢叫太子妃侍奉汤药,便是嘘寒问暖也当不起。”
沈宜秋耐着性子与她说了半天,便是要等这句话。
她勾起嘴角道:“娘娘是太子殿下生母,媳妇理当侍疾,替殿下尽孝。”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皆感意外,王十娘想说话,沈宜秋向她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她立即会意,将话咽了回去。
郭贤妃也委实意外,怔了怔道:“你肯留下侍疾?”
沈宜秋道:“这是媳妇分内之事。”
郭贤妃转念一想,太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便是张皇后,也无法叫太子不认她这个阿娘,太子妃身份高又如何,侍奉婆母岂非天经地义?
她顿觉腰板直了些:“太子妃一片孝心,我也不好拂了你的意。”
沈宜秋对宋六娘和王十娘道:“娘娘宽宏大量,不与你们计较,你们谢恩告退吧。”
郭贤妃为难两位良娣本就是杀鸡儆猴,究根结底,她看不过眼的是太子与太子妃感情绸缪,她留下侍疾,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太子不能宠幸妻子,便顺了她的意——太子千方百计娶这沈氏女,又为她破天荒地顶撞自己,她怎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