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刚到甘露殿的时候,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心中总是很惶恐,生怕自己难当大任。他们都说孤勤政,说孤贤明,其实孤只是胆小,生怕祖宗基业毁在自己手里。”
他垂下眼帘,嘴角一扬:“若非造化弄人,孤眼下说不定比五郎还混账胡闹。”
他素来沉默寡言,从未说过这么一大篇话,这些事更是埋在心底,从未与人说过,方才不知不觉便说了出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按说他与何婉蕙更熟稔亲近,可这些话他断断不会与表妹说,这地方也断断不会带表妹来。
连尉迟越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与沈宜秋说这些,说完才有些不好意思。
沈宜秋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她认识的尉迟越一直是那副不可一世,刀枪不入的模样,却忘了他开始学着理政监国时,不过是个半大孩子。
他当然会有迷茫的时候,会有害怕的时候。
皇后与太傅不遗余力地教导他,将他培养成合格的储君,这本是理所当然、无可厚非的事。
可在他惶惧迷茫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可以依赖,只能在这深山中寻一片静谧的桃源,自己疗伤。
沈宜秋微微动容,待他说完,方才看着他的眼睛道:“殿下不必这样逼迫自己,偶尔胡闹一下也未尝不可。”
尉迟越一怔,不想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的沈皇后竟会劝他胡闹,他只觉肩上一轻,蓦地一笑:“既然太子妃这么说,孤只好从善如流了。”
话音甫落,他忽然一翻身,便将沈宜秋压在身下:“孤要胡闹了。”
沈宜秋目瞪口呆,这太子的脸色怎么比山里的天气还瞬
息万变,方才还闷闷不乐,眨眼之间就变得涎皮赖脸,她的泪意生生被他这一出憋了回去。
没等她回过神,太子的吻已经像雨点一样落在她脸上、颈上。
沈宜秋脖颈敏感,很怕痒,不觉躲闪,声音里已带了恼意:“殿下!”虽是在寂无人烟的深山中,可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等狎昵之事,简直已经不能算作“胡闹”范畴。
尉迟越却道:“小可奉太子妃娘娘之命胡闹,定要闹到娘娘满意为止。”
沈宜秋又麻又痒,不疑有诈,便即告饶:“已经满意了……”
太子眯了眯眼:“原来娘娘喜欢这样。”
沈宜秋欲哭无泪:“地上脏得很。”
尉迟越道:“不怕,那池子里是热泉水,比少阳汤还舒服,一会儿小可伺候娘娘沐浴,便又是一枚香小丸。”
沈宜秋大惊失色,让她在这山野池子里沐浴,倒不如杀了她,她忙道:“不可,不可!”
太子本是逗她玩,见她惊慌失措,越发得趣了:“有何不可,这里又不会有人来。娘娘害羞什么,又不是第一回。”
沈宜秋想起初至骊山那一日在少阳汤中的胡闹,不禁涨红了脸:“殿下!”
尉迟越眼看着再逗下去她真要恼了,这才道:“好了,孤不逗你了。”说罢松开她。
沈宜秋立即坐起身,一低头,发现衣襟已叫他扯松了,露出里头中衣,衣衫皱得不成样子,再一摸头发,也是蓬乱不堪,不由气恼,她就不该心软。
每回只要心一软,这厮保管蹬鼻子上脸。
尉迟越从她头发上摘下几片枯叶和草茎:“这回巾栉澡豆和换洗衣裳未备齐,沐浴是不成的了,不过来都来了,娘娘就屈尊濯一濯玉足吧。”
说完打横抱起她往水潭边走去。
沈宜秋正要抗议,尉迟越已经脱了她脚上的鹿皮靴,扯去雪白的足衣,露出比足衣还白的双脚,将她的脚浸入潭水中。
沈宜秋本有些抗拒,可微烫的池水浸没脚背,一时间畅快难言,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她索性挽起裤腿,将修长的小腿也浸入水中。
泡了一会儿,她拎起脚,横坐在岸边石头上,从袖中取出绢帕擦拭双足,就在这时,小猎犬注意到她,蹦蹦跳跳地扑过来,伸出舌头便去舔她足心。
沈宜秋只觉又麻又痒,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尉迟越一见,气不打一处来,赶紧上前将小猎犬拎起来,指着它的鼻子数落:“放肆!太子妃的玉足也是你能舔的?”
日将军不服气地冲他叫:“汪!”叫完还舔舔嘴。
尉迟越瞪着眼睛与它对视一会儿,终究败下阵来,将它放回地上,摁了摁它的脑袋:“不许再胡闹。”
话音未落,忽听水潭对岸的草丛中簌簌作响。
尉迟越对沈宜秋比了个“别动”的口型,蹑手蹑脚地摸过弓箭,没等他弯弓搭箭,一个灰扑扑毛茸茸的圆球从草丛中蹦出来,原来是一只小兔子。
尉迟越放下弓,对日将军道:“狗儿,去给孤捉兔子。”
日将军一看见活物,天性使然,便即追了上去。
那兔子受了惊,四处逃窜,却哪里跑得过矫健的猎狐犬。
兔子逃到水潭边,眼看着就要被小猎犬追上,忽然仰天倒下,四腿一蹬,似乎吓死过去了。
日将军一愣,晃了晃耳朵,小步走上前去,伸出前腿,眼看着就要碰到那灰兔子,兔子却忽然猛地跳将起来。
日将军吓了一大跳,对着兔子狂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