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林河村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色,所有的树都是光秃秃的,好像枯死了一样。
倒是田野里还有绿色,手掌长的绿色麦苗掩映在白雪里,就像纯白的世界里突然多出来的颜色,让人见了心喜。
现在村里管控没有那么严了,方英秀在家多养了一只母鸡,林夏每天的工作除了喂鸡外,就是去鸡窝里找鸡蛋。
“娘,这鸡蛋今天是留着还是吃了?”
林夏摸出来两只鸡蛋,另外一只老母鸡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还是嫌天太冷了,现在不爱下鸡蛋。
“吃了!”
方英秀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林夏拿着鸡蛋,小跑着进厨房,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
鸡蛋这东西,就是越少越香。反正她现在挺爱吃的。
小时候家里的鸡蛋不多,她娘总是攒着卖钱,一个月可能才有一次解馋的机会。
方英秀还总是把唯一的鸡蛋给她,她哥哥看得直咽口水。
林夏哪忍心吃独食,鸡蛋最后就是分三份,她、哥哥、她娘一人一份,那时候的鸡蛋是最香的。
现在没有那时候那么穷了,她娘也大方了点,但是能吃到鸡蛋,她还是很高兴。
“娘,我要吃炖鸡蛋。”
“好。”方英秀依着她,回到家,她才能完全放下压力,做一个被娘宠爱的女儿,什么都不用想。
炖鸡蛋又香又滑,虽然没有香油,林夏也吃得津津有味,分了一半给方英秀。
方英秀一开始不要,林夏硬分给她,她最后带着格外高兴的笑吃完了,还说了句:“怪不得你爱吃,炖鸡蛋比煮的嫩。”
冬天农田里没什么活,现在也不用开凿水渠之类的,离这里不远有个修路的活,都是村里的青壮年去,村里的大部分妇孺就闲在家里。
这个时候,她们最爱干的就是串门。
林夏一回来,她们家也成了村里大娘大婶最爱来的地方。
她不喜欢听这些人问她有没有谈对象,大学生活是不是可好了的话。
那种既羡慕嫉妒又不愿意她过得太好的眼神,让她着实受不住。
更何况还有她娘在旁边360度无死角的夸,把她写信告诉她娘的所有学校取得的成绩,还有以前文工团获得的表扬,全都拿出来说一遍。
也不知道她娘的记忆力怎么这么好,都多少年前得的一次文工团团长的表扬还能记得。
更别说她写歌唱歌演电影这些事,更是每次都提。
林夏觉得她脸皮不算薄的,但也觉得受不住她娘的这些夸,脸红。
所以一般这些大爷大娘过来的时候,她都会躲出去。
要么在院子里干活,要么出去捡柴火。
今天也是这样,外面的水很冷,还好她家有个井,当年她爹还在世的时候打的。
井水压出来,是没有那么凉的,但是这个天洗衣服,尽管不下雪了,这手也不会暖和到哪里去。
所以林夏烧了一大锅的水,锅下面火不断,舀出来一桶热水,就往锅里再加一桶凉水,保证热水不会断。
用热乎乎的水洗衣服,手也是暖的,身体也是暖的。
坐在屋里纳着鞋底,和方英秀说话的一众妇人看着林夏勤奋地干活,也没说出来什么赞扬的话。
“嫂子,夏妮儿这从外面回来就是和咱村里的不一样啊,洗衣服还要用热水。”
林夏的二婶笑着和方英秀说,看着像是在夸,实际上说林夏矫情。
方英秀哪能听不出来,她的针用顶针扎进鞋底,眼睛都没往院子里看一眼,云淡风轻地说:“是啊,外面的生活多好,学校澡堂里有随便洗澡,热水随便接。村子里啥也没有,洗衣服不烧热水,冻着我家闺女怎么办?我可不想我养得娇娇的闺女,回家一趟,因为洗衣服冻了一手的疮。”
林二婶觉得方英秀在讽刺她,因为她闺女就是因为天天去河里砸冰洗衣服,用冷水,脸上手上全是冻疮,又红又肿。
她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往下接话。
倒是一旁林夏的邻居花大娘笑呵呵地开口了:“春他娘这话没错,夏妮儿现在长得白白净净,一看就不像村里的姑娘,是我闺女我也疼她,烧点热水怎么了?就是费点柴火,她们家有水井,又不用操心水。”
“柴火我家不缺。”方英秀脸上带上了骄傲,“夏夏一回来,天天都去捡柴火,堆了一厨房了。”
“你家夏夏可真懂事,咱们村里今年考出去的磊子,还不如夏夏考的学校好呢,回来之后别说帮着家里干活了,还天天使唤他爹娘。”
“就是就是。”
这群人开始说起了谁家的孩子勤快,谁家的孩子懒,还有因为懒娶不上媳妇的那一家子。
林夏在院子里听了一会儿就不想听了,自动屏蔽屋里的声音,嘴上开始念念有词背谱子。
其实今天她洗的主要是她和她哥哥的床单被罩,趁着这两天不下雪天晴晒一晒,再过几天她哥哥也回来,到时候正好用。
别人洗这些大件,都需要人帮忙拧水,林夏完全不需要,自己就把床单洗好拧好挂上了。
“娘!衣服晒上了,我去树林里捡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