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这一片也挺有名,钱宝丫随便问个人就能找到地方。
远远看去,那处公馆的占地面积远远不是小洋楼能比的,更别说其他配置方面,就是小巫见大巫。
听说他们的本家不在这里,租界这处洋房只是人家家里的一座房产,偶尔会有人来住。
这次来住的据说是原家的大小姐。
钱宝丫走到人家门口时,就见到钱六的车子正停在外边,他人坐在车头吃着什么东西,看样子悠闲又体面。
就像她当初第一次来租界找房子时,偶然碰到的大户人家门口的车夫那般。
想到此,钱宝丫会心一笑。
“爹,你汗巾忘拿了,我给你送来喽。”她直接上前说道。
钱六悠哉的姿势惊了下,反应过来是闺女时立马咧嘴笑开,听到她的话一摸脖子果然没戴汗巾。
“我说咋感觉缺了点什么,原来是没拿汗巾,来来,给你老爹戴上。”钱六伸长脖子示意。
钱宝丫摇摇头,走过去把那条被宝儿娘洗的宣软刷白的棉布汗巾给他搭上了。
钱六满意地抬起身,转头往她手里塞了把糖果,说是主顾家里发的薄荷糖,解暑用的,他吃着不错,让闺女也尝尝。
钱宝丫瞧了眼手里的薄荷糖,觉得这感情好。
这代表原家对待佣人不错啊,不怕老爹在他们家做工会受委屈了。
“我就尝一颗好了,剩下的你拿着,解暑是一方面,吃这个还能除口臭,说不定人家嫌你有口气嘞。”钱宝丫一边调侃一边把糖果又塞了回去。
钱六不依,夺过薄荷糖哼道,“哪有,你爹我现在把自个儿打理的可干净了,早晚都勤快地刷遍牙,连你娘做的韭菜盒子都不敢吃……”
钱宝丫不听他念念叨叨的没完,摆摆手就要离开,回去还得上课呢。
恰逢此时,旁边的大门开了。
一行人走出来,打头的是一位穿着雍容面色大气的女子,其后跟着一位中年男人和几个佣人,簇拥着她走出门。
中年男人朝钱六摆手,那意思是主家要用车了。
钱六立马跳身而起,动作利落地拉起车子,迅速停到那位雍容女子的面前。
钱宝丫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不禁识趣地往后退,看着对方上了车,准备等她离开后自己再走。
然而等到钱六拉上人将车调了个头路过时,车上的女子却忽然叫停,目光看向站在路边让路的钱宝丫。
“大小姐,这是我家二丫,来给我送汗巾的。”钱六以为哪里得罪了贵人,慌忙解释道。
迎着对方打量的视线,钱宝丫也很疑惑,不禁出声问道,“女士有事吗?”
这位曹佑森曾经的原配夫人,如今离异的原家大小姐,不知道盯着她这个小人物是个什么状况。
只见原佩雯宛然一笑,开口说道,“小姑娘我记得你,之前是在隔壁街的那家咖啡馆做侍应生是吧?”
“是的,女士。”钱宝丫点头承认,自认为没什么好隐瞒的。
既然人家认出来了,那她就大方的承认,只不过不知对方到底会有什么事情找她。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原佩雯女士紧接着就解释了。
“早前偶然得知我之前那位先生无故纠缠于你,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如今碰上也算是缘分。”她说着朝不远处送别的中年男人招呼了下,“管家,这孩子的父亲既然在咱家做工,以后就多少看顾着点罢。”
就当是她为前夫的无理之处做些补偿。
“好的,大小姐。”管家恭敬应下,随后朝钱六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钱六受宠若惊,知道这是好事,但涉及闺女的事,他可做不了主,不由得看向钱宝丫。
说实话,钱宝丫诧异万分,没想到男主那么渣,原配夫人却是这么好的吗,那他离婚可是亏大了。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再说人家原佩雯女士长的也不赖啊,浓眉大眼的,长相端庄又大气,再加上一身气质,无论搁现在还是后世都属于美人范畴,而且是特能得长辈喜欢的那种。
若说曹佑森想追求新潮破除封建糟粕,可人家据说也读了国外名校,思想一点不落后。
左不过是男人的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罢了,还打着光明正大的理由,简直令人作呕。
言归正传,当下钱宝丫心思电转后朝对方说道,“女士,那并不是你造成的,所以不用为此自责。不过家父能碰巧遇到女士家这么好的主顾,以后就请费心指教了。”
说到最后,钱宝丫厚着脸皮应承下来对方的好意,并给她鞠了一躬感谢。
钱六十分知机地紧跟着连声道谢,喜笑颜开,整个人看着更有精气神,拉车的劲儿足足的。
原佩雯摆摆手让车离开,对此并没有多放在心上,举手之劳罢了。
钱宝丫目送她走远,回头微笑着朝管家点头致意,而后也转身离去。
当晚,钱六就带了一盒子薄荷糖和一兜子瓜果回家,说是主家赏的,前者买的多就多给了他一份回来让孩子甜甜嘴儿,后者是主人家吃剩分给佣人的。
有当家大小姐的那句吩咐,钱六得意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