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既然高热退了,也不必时刻守着。扭头看了眼窗外乌黑的天色,长安替他掖了掖被角,决定还是回去再睡一会儿。
她这边才走,床榻上趴着不动的人后脑勺又动了一下。紧闭的眼帘微微抽搐,复又恢复平静。小七打着哈欠走过来,走过来瞧一眼,又走回去坐下打瞌睡。一旁的小枫抱着盆,靠着罗汉床的脚早已睡得不省人事。
再一次睁眼,天色大亮。腊月二十七,没雪,屋檐边挂着的冰凌至少得三尺长。长安人还没从恍惚中清醒,就听外间儿红月小声地询问她是否醒了。
“醒了。”长安扭了扭脖子,骨头咔咔作响,“何事?”
红月掀了帷幔,小碎步走进来禀告:“主子,王爷一早就到了。还带来三四个凶神恶煞的人,看样子,似乎是这次对公子动手的贼人。”
“哦?”长安一愣,而后就清醒了,“现如今人在何处?”
“就在外院。”
长安于是立即起身梳洗,收拾妥当到赶到外院,半个时辰都不到。周和以端坐在会客厅的主位上,手里碰了一盏热茶,见长安进来,脸色就难看了。长安见状颇有些莫名,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怎么了?”
周和以低头啜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嘀咕一句:“你来的倒挺快的。”
长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周和以将杯盏搁到手边,指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几个人很随意道:“你看看吧,这几个就是袭击傻子的人。想怎么处置?”
长安心道不是该送官,但话还没出口,就被周和以看傻子的眼神给噎下去了。
“那……你说该如何处置?”
“杀了,或者砍断手脚,你选一个。”
话一出,长安还没说什么,地上几个人一个哆嗦全被吓呆了。本来还硬着头皮装死的,霎时间跟抽筋一般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其中一个身形十分魁梧的眼巴巴地看着长安,嘴里被塞了东西,呜呜地就流出泪。
只要一想起陆承礼差点丢了姓名,长安哪怕有颗圣母心,也升不起来同情。但是砍手砍脚,或者要人命这种话,她也实在说不出口。于是为难地仰头看向周和以。
周和以不由地啧了一声,有些嫌弃又忍不住无奈。
就陈二花这二愣子,说她蠢笨吧,很多事儿心里都门清。说她聪慧吧,心慈手软,总是给自己留下麻烦。这死活不能见血的软性子,亏得是定给了他做王妃。若是倒霉进他任何一个兄弟的后院,绝对是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的命。
王爷心里叹气,抬手挥了挥。
屋顶迅速跳下两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就将地上的人给拖走。
事实上,抓到人后,周和以差不多将事情来龙去脉都弄得一清二楚。虽然初初查到是罗秀动手,他有些吃惊,但在多方确认,确实是罗秀下得手之后,他便迅速接受了这个结果。至于,罗秀为何非要置于一个傻子死地,一见着陆承礼的人便迫不及待下手这件事,王爷也思索了许久。陆家傻子与罗秀过去没有交集,身份上两人天差地别,不可能有冲突。
思来想去,只能是未来有可能会水火不容,就像他与罗秀一样。
虽然荒谬得令人发笑,但王爷经过一番分析后,得出一个令人心烦的猜测——罗秀估计有着跟他相似的经历,重获一生。
其实也不难猜,这三个月来,罗秀的种种异常足够说明了这一点。
周和以眼中思绪翻腾,面上却冷淡如旧。
自回归本体后,他的人就一直盯着罗家上下。此时的结论与其说猜测不如说,已经定论。周和以念及此,不由冷笑。罗秀就是罗秀,哪怕多活那么些年也没多大长进,白得了一世性命,尾巴却学不会藏,当真是浪费……
“他们为何要对承礼动手,你审问了么?”长安突然出声,打断了周和以的思绪。
王爷从沉思中抽离有些茫然,缓慢地眨了眨眼。
“承礼不过是个大人身子的孩童,性子也温和天真。”长安百思不得其解,又问了一遍,“这些家伙到底为了什么,非要取承礼的性命?简直莫名其妙!”
“是不是莫名其妙本王不知。”
周和以被她突然大声刺得耳朵疼,他侧了侧身,意味不明地笑:“陆承礼此刻是天真无邪的,可不保证未来还这般天真无邪……”
“你什么意思?”长安这话就不爱听了,承礼在她眼中就是最干净不过的孩子。
周和以忆起自己曾附身陆承礼,忽然笑得古怪。
“姜长安,本王奉劝你……”
长安:“什么?”
周和以歪了歪脑袋,鬓角的发丝有一缕垂落下来,衬得他干净俊美的面容有几分慵懒,“你可得长点心吧!”
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至理名言的长安:“……”神经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