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公府这几日格外安静,盖因郑娘子那晚过后,便以散心上香的理由去了栖玄寺,沈湘珮那晚本想向老夫人告状,却也在老夫人那儿碰了个软钉子。老夫人让她要尊敬兄长。
沈凤璋这几日也大多早出晚归,除了帮她那管家的侍女撑腰,雷厉风行赶走一名管事之后,竟也没去寻沈隽事。
沈隽这几天上午去白闻楼,下午回来看书练字练画,日子也过得风平浪静。
“你叹什么气?”
白闻楼里,沈隽收拾好东西,与相熟的文人笑着点头示意,带着黎苗朝楼下走去。在侍从面前,沈隽向来是体恤下人,宽厚仁和,平易近人的主人。
黎苗回过神,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奴就是觉得这几日太平静了。”往常,小郎君隔三差五就要来找大郎君的麻烦。
“平静难道不好?”沈隽跨出白闻楼大门,反问。
“也不是不好。”黎苗嘀咕了一声,“奴就是觉得有些,有些——”
黎苗吃惊地盯着停在沈隽跟前的马车。马车车厢用青色帷幔遮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标记,驾车的中年男人长相平凡,不像仆役,反倒像护卫。
“沈郎君,我家郎君邀您一聚。”
青色帷幔掀开一角,黎苗张大嘴,不敢置信自己见到的脸。
缓慢前行的马车上,沈隽与谢秀度相对而坐。
谢秀度亲自替沈隽倒了杯茶,“沈郎君可有想过离开建康,四处游历?”
“不曾。”
谢秀度看着平静镇定的沈隽,微微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沈郎君与我一位叔祖长相颇为相似。上一次我欲请沈郎君过府做客,也是因为此。”
“沈郎君可知我那位叔祖是何人?”
尽管心里一清二楚,明面上沈隽仍是摇摇头,装出一无所知的模样。
“我这位叔祖单名一个显字。”谢秀度没有多说,转而道:“沈郎君与我叔祖长相如此相似,留在建康,若是被当今至尊瞧见。”他摇摇头,省略后话。事实上,这段时间,谢家已经查出沈隽生母与谢家没有丝毫关系。谢父让谢秀度不要再沾手这事,然而想到与显叔祖、叔母相似的长相,谢秀度还是忍不住想来提醒沈隽一句。
听懂谢秀度的未尽之语,沈隽脸上却未露出丝毫慌乱之色,他微微笑着,感谢谢秀度的好意,“不过,我是不会离开建康的。”
他早就知晓自己这张脸早晚会被认出来,所以在尚未站稳脚跟之前,他不会出现在那个人面前。为了拿回皇位,替母后报仇,他一定会留在建康!
目送着谢秀度的马车往城外驶去,沈隽带着黎苗重新往回走。
黎苗一路上都在揣测谢郎君找大郎君有什么事,一直到回了郡公府,进了江伏院,才被另一件事打断思路。
“这是什么?”黎苗颤抖着手指接过侍从手中的请柬。
来送请柬的侍从很能明白黎苗的心情,“上午襄阳王殿下派人来下请帖,大郎君不在,暂时交由府中保管。”他说完,朝沈隽行礼告退。
黎苗转身把请帖承给沈隽,激动的声音颤抖,“郎君!襄阳王殿下给您单独下请帖了!”他替大郎君高兴啊,苦尽甘来,大郎君终于熬出头了!
沈隽拿着请帖,却没有黎苗那般高兴激动。
赵渊穆上一次还被沈凤璋气得摔袖离去,这回会如此好心邀请他一个沈家庶子去参加宴会?
来者不善。
虽然知晓这定是场鸿门宴,沈隽却未曾惧怕。他唇边露出一抹微笑,将请帖交给黎苗,让他去放好。
黎苗如同揣着至宝,小心翼翼去放请帖了。沈隽则转身朝书房走去。
书房向来是沈隽最放松的地方。大部分时候,他独自在书房时,都会卸下伪装。然而这回,他一进书房,周身气息却未曾改变,依旧是佯装出来的温和。
一道黑色身影从房梁上一翻而下,轻巧灵活落地。
“你是何人?!”沈隽面容一肃,立马从椅子上起身,警惕地盯着面前一身黑衣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噗通跪地,埋下头行礼,“拜见小主人!”
沈隽清俊的脸上显出疑色,眉心紧皱,“你到底是什么人?!”
中年汉子眼睛发红,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哽咽,“小主人!你其实不是沈家人,你是谢家子孙啊!”
“如果你想说我是谢显后人的话,那就不必了!还请阁下速速离去!”
中年汉子满脸懊悔与内疚,“不,您就是谢大人的后人。您的母亲是已故的先皇后。”中年汉子随后讲述了一个故事。
当年谢显知晓难逃一死,甚至将连累谢家满门时,将身边的卫士分别派去保护唯二有可能活命的谢王妃和谢皇后。谢显死时,皇帝果然没有牵连谢皇后,但从那以后,皇帝宠信殷贵妃,冷落谢皇后。谢皇后聪颖机敏,知晓皇帝不会放过自己,果然离谢显被杀不到一年,她被人诬陷想以巫蛊谋害皇帝。谢皇后知晓是殷贵妃陷害自己,也知晓皇帝偏袒殷贵妃。皇帝当时只想废掉她的皇后之位,但谢皇后性情刚烈,为证清白,**明志。
宫人们从烧焦的废殿里挖出一大一小两具尸首。人人都以为谢皇后带着年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