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郎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痛斥沈凤璋心狠手辣。
沈隽却用力咬了下后牙。
自从那日见过那个人之后, 他心情一直不好。他起初绷紧神经, 警戒着那个人可能会有的行动,但几日过去, 对方迟迟没有反应, 他便知道事情已经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那个人显然更看重他最宠爱的贵妃以及与贵妃生下的孩子,而选择对他不闻不问。
沈隽知晓自己应该再重新想办法洗刷自己的清白,然而这几天他却难得生出几分惫懒的情绪,什么都不想理,一心窝在院子里削竹子做萧。
他完全没有想到张四郎会给他带来这样的消息。
在他忽生倦怠, 躲在这一方小天地中时,沈凤璋竟然还在替他想办法。陷害他的真凶是谁,他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正因为知道是赵渊穆,他更清楚要替他洗冤这件事有多麻烦。那个人绝对不允许牵扯出赵渊穆来, 损害赵渊穆的名誉,影响他未来登基为帝的可能。
沈凤璋定也是知晓了这一点, 无可奈何之下, 选择亲自背下这个恶名。她将赵渊穆摘出来,让这件案子被拿到太阳底下,还他一个清白。看似两全,唯独她吃了亏。
往日里,知晓沈凤璋背地里在帮他时的些微自得不知不觉间被另一种复杂情绪取代。他生性自私,不管做任何事,都带着有利于自己的目的。他完全想不到, 沈凤璋会这样主动揽下所有罪名,只为还他清白。
上一回在马场上,沈凤璋也为他以身挡箭,但那时他满心只有利用。这一次,他才真正发现沈凤璋居然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那双苍灰色的眼眸如同晞光未明时的天空,褪去往日的深邃,显出丝丝缕缕雾般的迷茫。
原来,沈凤璋已经喜欢他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眼眸里的迷茫尽数消散,重新露出完美无瑕的温润清亮眼神。那对苍灰色的眸子似厚厚的冰层,将主人所有真实情绪都冰封在下,杜绝所有人窥探。
凉薄笑意在沈隽唇边转瞬即逝,既然沈凤璋对他这般痴迷,那就别怪他不放过她。
想着利用沈凤璋的时候,沈隽下意识忽略了微微一动的心。
也许是知道这件事终于解决了,又也许是其他原因。总之,沈隽一直阴沉沉的心境逐渐晴朗,他转身朝张四郎温和一笑,重新又恢复成往日温润和煦,如林间清风一般的模样。
张四郎走后,沈隽又重新坐回树下,挑拣出一根崭新的竹管,开始削起来。
忽然间,江伏院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
……
朝廷上,沈凤璋微微垂眸,面无表情听着当今至尊不轻不重的斥责声。
周围人一边听着当今至尊训斥声,一边朝沈凤璋看去,眼神里不由透着几分幸灾乐祸。沈凤璋这段时间嚣张猖狂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现在终于遭殃了吧?
他们就不信,当今至尊知晓沈凤璋是这样一个残害手足,狠辣无情之人,还会宠信她!
一想到沈凤璋马上就要失宠倒大霉,不少人差点都压不出脸上的喜色。
快散朝的时候,当今至尊身边的内侍朝沈凤璋使了个眼色,让她留一会儿。散朝后,其他人纷纷朝外走去,沈凤璋稍稍落后两步。
“沈大人,这边请。”内侍悄然走过来,引着沈凤璋走到偏殿。
偏殿里,当今至尊早已在等着。听到沈凤璋进来的声音,他转过身,看向沈凤璋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歉疚。
“阿璋,今日委屈你了。”当今至尊轻叹一声,主动上前打断想要行礼的沈凤璋。
沈凤璋脸上显出淡笑,“陛下,区区小事。只要能为陛下效劳,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
当今至尊向来心软,是性情中人,听到沈凤璋这番话,心里格外熨帖感动,只觉暖洋洋的。他索性不顾帝王臣子的身份尊卑,纡尊降贵主动迎着沈凤璋在一旁坐下。
“阿璋,你放心,孤绝对不会亏待你!”当今至尊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盘算着,金银珠宝不能少,正好阿璋这次抄了不少贪官污吏府邸。阿璋年纪轻轻,但平日里看上去总有些气血不足的模样,南边藩国进贡的暖玉和上等药材也要赏下去。除了这些东西,他还要再想个由头给阿璋升一升官。
爱之欲其生。当今至尊的性子一贯如此。他真心喜爱某人时,便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对方,满足对方所有要求。正如殷贵妃当年初入宫时,他明知殷贵妃并非没有心计、没有自保能力的女人,却还是在她的哭诉中,将部分卫士拨给她。
……
沈凤璋走出偏殿的时候,大殿前几乎已经没人了。婉拒恭恭敬敬,想要送她出去的内侍,沈凤璋独自朝着宫门方向走去。
走过一个拐角之时,沈凤璋忽然听到拐角处有几人正在聊天,他们聊着聊着,直接开始嘲笑辱骂起她来。
“我就知道沈凤璋嚣张不了多久,没想到她比我设想得还要快!”
另一人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轻蔑与不屑,又有嫉妒藏在里边,“沈凤璋目无法纪,滥用职权,作威作福,早就该被罚下去了!”
“是啊,像她阴险狡诈之人,怎么能担任这样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