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成,也是小孩子的思维,受不了这种委屈,会想要找人依靠。”
这个时候是晚餐后,福泽谕吉并不是故意听河源家的佣人八卦的,但他确实听到了。鉴于他对河源家情况的了解,终于明白为什么心夏要和自己生活了,至少明面上的原因是这样——心夏的外祖父去年去世前,去世前一直说要让心夏继承本家的舞踊流派‘多摩流’。
歌舞伎的事业只能由男性继承,但舞踊可以由女孩子来,河源家也确实传承了一门舞踊流派...心夏的传统舞跳的很好,和她作为舞踊名家的母亲一样,甚至更有天分,本来是一个非常好的继承人。
但就在即将宣布她继承名号前夕,祖父(其实就是外祖父)去世,事情就搁置下来了。
而最近,舅舅舅妈想要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同样热爱舞踊的河源若莱继承‘多摩流’舞踊。
虽然这有些欺负小孩子,当初祖父已经不止一次说过要让心夏继承‘多摩流’了,现在有些‘人走茶凉’的意思...但还是那句话,人都是有私心的。相比起一时的不好意思,当然还是孩子的一辈子比较重要。
所以,结果就很明显了。
但心夏真的是因为原定的‘多摩流’继承人当不上了,而选择和自己生活吗?福泽谕吉直觉并不是这样。说起来有些奇怪,福泽谕吉其实一直觉得心夏和所有人都不亲近,对自己是这样,对其他人也是。
她根本不像是在意那种事的小女孩。
福泽谕吉沉默地折向另一条小路,收敛了气息和脚步,佣人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八卦主家的话被人听到了。
“心夏姐姐要离开京都了吗?”福泽谕吉原本是来见心夏的,却听到了另一个小孩子的声音,是心夏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河源若莱。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这对没有血缘的表姐妹似乎不存在矛盾。河源若莱也没有丝毫的骄横跋扈,事实上,她对着心夏,态度好像过于‘小心’了——当然,这并不是问题,可以理解为小孩子对大孩子的崇拜与服从。
福泽谕吉想了想,等到河源若莱离开,才出现在心夏面前。他蹲在心夏面前,和这个孩子视线平齐,一瞬间有一些恍然...虽然每年都见面,但小孩子是变化很快的生物,好像一段时间不见就大不一样了。
这个孩子像谁呢?福泽谕吉很难从她的眉目中看到自己的部分,但有的时候又能从细枝末节里看到一点儿浮光掠影,让人感慨血脉的神奇——总的来说,心夏长得更像母亲,但其实不像的地方要更多。
说实在的,福泽谕吉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在遇到前妻之前,他几乎从没考虑过婚姻。一见钟情、热恋、结婚、生子、矛盾爆发、离婚,那段日子现在回忆起来都充满了种种失控感,以至于如同不太清晰的梦。
他现在再想起前妻,就像是老照片,竟然已经有些模糊了。直到仔仔细细地看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孩子,才渐渐清晰。
心夏刚刚泡过澡,浓密的头发已经散开来,呈现出原本有些自然卷的状态。福泽谕吉拂过孩子的头发,柔软而蓬松,像一只幼猫——过去已经生疏太久了,要说直接成为感情深厚、亲昵自然的父女,那是不可能的。但此时此刻,福泽谕吉确实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由子女带给父母的成长,他好像是第一次如此笃定地触摸到。
“真的要和我一起生活吗,心夏?”福泽谕吉觉得有些紧张。虽然他曾经是政府的‘银狼’阁下,是最需要保持镇定的杀手,虽然他之前也算是养过一个孩子(乱步),但这和当下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心夏其实并没有电话里那样毫不犹豫,并不是说她想留在河源家,当她明白河源家没有她的‘位置’之后,她就想要离开了。只是对于要不要和亲生父亲一起生活,她其实是不确定的。
只是她还是小孩子,想要离开现在这个家,她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但当福泽谕吉真的立刻赶来之后,她又有些后退了——福泽谕吉的直觉没错,她确实是逃避着他的,她对他有着只有自己知道的愧疚,以及比愧疚复杂的多的情感...无法解除,不能释怀,所以只能逃避。
过了一分多钟,心夏才点了点头...她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实在没办法了,只要麻烦谕吉到读中学就好了,到时候可以去寄宿制的学校。这样算下来的话,其实也只有一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