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路沉星赶到劳改农场的时候,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已经进入了初冬, h省的冬天,绝对是个寒冷的季节, 与南方城市的暖冬不同, h省的冬天总是显得格外的寒冷阴沉,往往一连半个月都碰不到晴天。
但是今天, 是一个罕见的晴天,早上出门时还能见到丝丝的阴沉,从云层里穿透出来,等到了中午的时候, 天空已经彻底放晴,照得人心头都暖了。
劳改农场的负责人。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他长得高高,瘦瘦的,一张嘴巴极为会说话,听说以前在部队里当过兵还是个伙头兵呢,厨艺极好, 后来退伍, 以他的本事, 按理来说应该分配到和厨房有关的工作。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劳改农场的负责人。
毕竟是当过兵的人,心里面总是有一丝正气,见不得上了年纪的人受折磨。
因此他所在的劳改农场待遇总是比其他地方好多了。
不过即使如此, 下放过来劳改的人该要干的活还是少不得的, 尤其还是这种开山挖石的活。
即使干个个把小时都能累的人,直不起腰来,更别提那些曾经养尊处优的“大老爷”们了。
听说, 有的地方劳改农场的负责人极为心狠,不仅要让他们死命的干活,住宿饮食也极其差,还时不时要□□他们,生活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让不少人早早的选择了轻生。
这里面或许的确有成分不好的,但是绝大多数是属于时代的错误,不过这样的错误很快就要消失了。
今天劳改农场的气氛格外的不同,首先便是,农场外停了一辆黑色小轿车,这个年头自行车都是稀罕物件,小轿车更是不用提了,那是只有有钱人,还有大领导才坐得上的东西。
路沉星刚刚和工作人员交接好物资,怀揣着一小兜物资朝着孙爷爷所在的方向走去时,便能明显的感觉到,今天劳改农场的气氛似乎有些活跃,平日里大家脸上那苦巴巴的,充满了沧桑绝望的面容,在今天好似深夜被划破,黎明乍现,染上了几分喜悦。
而当他找到孙爷爷的时候,这种感觉更为明显。
今天的孙爷爷。竟然穿上了,洗得干干净净,平平整整的中山装,久违的带上了自己珍惜的那副老花镜。
就连有些花白的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让人一下子便回忆起了从前,孙爷爷还没有下放时的模样。
在孙爷爷的身旁还有两个身姿挺拔的军人。
见到路沉星走过来两个军人明显眼神警惕了,孙叔拍了拍他身侧年轻人的手臂笑了:“别紧张,这是我的一个孙子。”
“孙爷爷,您这是……”
今天的孙爷爷脸上面带红光,看起来仿佛年轻了十岁,他笑眯眯地把路沉星拉到了自己住着的小屋子里,低声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
刚刚说完,路沉星的脸上便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紧接着便是喜悦的笑了起来。
“您说得是真的吗?!”
孙爷爷笑着点了点头——
“现在政策是越来越好了,眼看着我们这些老人也得到了平反,我是打心眼里高兴啊,沉星啊,这几年来你对孙爷爷的照顾,我一直都记在心里面,等我回去了,一定帮你留意老黄的消息。”
老黄便是路沉星那跑到国外的外公。
路沉星倒不在乎这个,事实上,当初那个老头,招呼都不打一声,便带着自己的小老婆跑到了国外,害的他妈妈惨死,路沉星心里一直膈应。
虽然理智上知道他母亲的死亡,和外公关系不大,当初外公也是提前询问了他母亲的意见,是他母亲当年执意要留在国内和那个男人厮守,才落得了后来的下场。
但是情感上路沉星依然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或许他怨的不是他的外公,而是怨恨那个时候无能为力的自己吧。
因此路沉星沉默了一瞬间,孙爷爷看在眼里,也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个好孩子,别想太多,我记得你妈妈在首都给你留了一套房子对吧?你放心,等我回去后,我会争取把那套房子给你拿回来,该是你的 ,一个都少不了,如果有机会,我会想办法把你调回首都……”
孙爷爷的情意,路沉星都记在心里,这几年在劳改农场的相处,他们两人不是爷孙胜似爷孙。
但是调回首都,这件事就不必了,他想以现在这个政策,回去还是很难的,即使回去了,他媳妇怎么办呢?他宁愿在乡下呆一辈子,而且,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再给孙爷爷添麻烦了。
孙爷爷看出了路沉星的犹豫,想了想,他看向四周,低声给路沉星透露了一个消息——
“你若是顾虑的话,其实回首都,还有另外一条路子,高考很快就要恢复了,凭你的实力只要重新复习一下,还是很容易能考回去的,孙爷爷相信你的实力,等你的户籍迁到了首都,你媳妇的户口也能跟着迁过去了。”
此话一出,路沉星猛地抬起了头——
“您说的是真的吗?”
“这还有假?对了,回头我叫人给你送一套书来。”
按理来说,这个消息要等到开春了才会公布,但是总有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