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已经是在上清宗的仙牢里。 君清莞自然是没来过这样的地方的,凄寒阴冷,入目是无穷无尽的黑,她被铁链挂在身后的柱子上,柱子也是冷的,寒气不住地往骨缝里钻,她感觉不到半分灵力,仿佛一个普通的凡人,腹中饥饿,胃与肠都绞在一处疼得厉害。 “……有人吗?…有人在吗?” “别喊了!喊什么喊!” 外面走进来个人,一个一身藏蓝色衣裳的外门弟子,他面上颇不耐烦,甚至有些憎恶,可看向君清莞的目光里又掺杂着毫不掩饰的垂涎,瞥向君清莞脚下的阵纹时才忌惮似地收了收。 “这位师弟,外面如今如何了?我弟……君清则找到了吗?他还好吗?” “找到了啊!不过有时间担心他你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他可比你好多了,叛逃到妖域还有美人在侧,你?说不准明天还能不能活!啊呸!什么狗屁的天才弟子,不过是一个烂人罢了!” 仙牢里环境苦寒,纵然是有君清莞这样一个美人儿在里面,那弟子也不愿意多待,又嘟囔了几句侮辱人的话便出去了。 这间仙牢里又剩下君清莞一个人,水滴吧嗒吧嗒地落,格外磨人心志,但君清莞却并不如那弟子说的,她掐算着,她不仅活过了第二日,一直到第三日、第四日……她也都活得好好的。 她还没有完全辟谷,尤其体内没有灵力,但好在仙牢并不真的想饿死关押之人,每日会有约莫一刻钟的灵力释放,汲取了灵力运转,将将好便能撑到次日。 第二日,她又被提审,提审她的人是白惢老祖,依旧什么都没问出来,但第三日,她就被换了一座限制更大的仙牢,接下来几日都没有人提审她。 距离她醒来一个月,有人来传讯放她出去,看向她的目光尽是质疑和惊奇。 ——她是仙牢自建成至今少有能活着走出来的。 被押入仙牢时她的随身法器,包括乾坤袋一类全被收了去,如今即是无罪释放,自是可以去拿回来的,只是待她脚步虚浮地寻到管事弟子处,却碰了个钉子。 那管事弟子道。 “师姐怕是在这牢里待得时日长了头昏了,那日师姐来时身上可没有什么随身之物,本就是空着手来的,如今又怎么朝我们要随身之物?师姐是内门弟子,您的随身之物我们可是赔不起!” 管事弟子口口声声称着师姐,态度却并不恭敬,反而该说是轻慢。 君清莞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君氏一族是上清宗大姓,从来掌着大半权柄,她是君氏后人,上有殉道而死的父母、是鹤归山山主的叔父,下有天之骄子的弟弟,凌氏少家主的未婚夫,师兄师姐都待她亲和……可她到底也不是蠢的,如今已经只有她一个了,还带着君清则叛逃残害同门的孽。 君清莞略微垂首,好一会儿才出声,声音融进管事弟子烦躁的翻书声中,大抵只有她自己听见了。 “抱歉,是我记岔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出去,这次没有再停下来直出了仙牢。 彼时正是午时,阳光猛烈,尽管伸手去遮,却还是被那光晃得眼前一黑,然后被一人伸手扶住,是早就等在外面的凌锐。 “凌大哥?” 君清莞勉力站稳,微微喘了一口气。 “清莞,你还好吗?” 不好。 君清莞微弯了唇角,试图扯出一抹从前样的笑,却不知自己此刻面色惨白,看起来是何等地虚弱。 “让你忧心了,我还好的,对了,阿悦呢?” 提起凌悦,凌锐皱了皱眉。 “先前她受了伤,送回兖州了。” ……在动乱中受伤了? 君清莞不敢问凌悦的伤势,只猜测凌锐如今在这里,应当不至于危及性命,但被送回兖州,大抵也不是轻伤。 那个总缠着她同她撒娇的小姑娘,在君清则他们引起的那场动乱中受伤了。 君清莞道。 “对不起……” “不必道歉,阿悦她养些日子也就好了。” 若说安慰,再多的凌锐却也说不出了,那么多条人命,他的妹妹虽然只是受了伤,族中却有好几个弟子都死了,旁家死的更多,他们还不知道那些人是因为什么忽然齐齐发了狂,要说不怨,是不可能的。 但君清莞,也是受害者,她又何尝不是比任何人都不想这样的变故发生?她也已经失去了太多。 而他如今要带给君清莞的,也都是些不好的消息。 “清莞,我此次来还有一事……我是来退婚的。” “……那还要劳你捎我一段,我将信物取来给你。” 两人的脚步本就不快,君清莞也并未察觉到凌锐顿了一下又迅疾跟上的脚步。 “信物他们已经给我了。” “……哦,也好。” 她被关押审讯这么久,居所被搜查也很正常。 这段婚约他们都清楚的,不过是上清宗和凌氏为了对抗浮明宗和顾氏联姻而作出的对策,如今的她,自是没有联姻的价值的。 好在两人也都没有生出什么儿女之情,虽套着未婚道侣的名分,数年接触下来更像是兄妹。 两个人并肩而行,过了不知多久,凌锐才又开口,语气十足地沉重。 “鹤归山一带被封禁了,各家修士还活着的也都遣返回去了,另外元夙老祖祭了后山的封印,已经陨落了。” 君清莞知道鹤归山后山的禁地,里面封印着的是个早已失了神智的上古大妖,那妖有渡劫期修为,自泓熠剑仙飞升前将之封印至今已有两千余年,一旦破了封印出来,天下修士无一能与之相抗,所以仙门一致将那里设为禁地,封印每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