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长老和宁露似乎是很相熟的，宁露才到连礼都没有行完栖霞长老已经在催她过去了。 “宁师侄你来得正巧，快来看看我这新得的材料怎么融不到一处去？” 栖霞长老站在洞府最里，幽深不见天光，但见身前一巨大炉鼎，里面火光跃动，忽明忽暗。 洞中杂物堆积如山，几乎寻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依宁露规矩板正的性子，显然是不大可能会喜欢这样的环境的，但见她不过略略一瞥便在里面寻到了最佳的落脚之处，一步一步进去几乎是从容淡定的。 两人在里面说了一阵什么，栖霞长老重新起炉提炼，全然沉浸在炼器里，直到炉中火熄、宝物成型才出来。 栖霞长老走得比宁露更从容些，边走边和宁露说着话，手上新炼制出的看不出作用的法器也塞到宁露怀里。 “早说让你跟着我学炼器了，非要跟着恒司那家伙，白白浪费了炼器的好天赋！” 走到门口处，她这才注意到一直立在外面的君清莞。 “这是……” 宁露的神情略显无奈。 “师叔，我方才同你说过了的，她是我此次送来的人，叫君清莞。” “君清莞？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噢，是那个君清则的姐姐！” “正是。” 她们两人说话，君清莞插不进，此时才弯身拜见。 “弟子君清莞拜见栖霞长老。” “不用多礼，起来吧。” 栖霞长老随意地摆摆手，又和宁露说了起来。 “她犯了什么事儿被送来的？” “夜里有几个宵小之辈摸了她的院子，被她断了手，判的是残害同门。” “残害同门？” 栖霞长老挑了挑眉，说话时狐疑地瞥了一眼君清莞。 私闯她人闭关之所欲行不轨，莫说是只断了他们的手，证据确凿的话直接杀了也是使得的，宗门里什么时候惩戒变得这么不讲道理了？ 宁露没作解释，只肯定道。 “是残害同门！” 栖霞长老再看向君清莞目光中便带了慎重。 可也就是如此了，后来君清莞一直在十方城驻守了百年，从筑基结丹再到破丹成婴，驻守的长老换了五届，她都并没有体会到有长老在她身上投有什么特殊的关注。 但栖霞长老实在也算是一个十分令人敬重的前辈，她不会因为城中的半妖血脉驳杂而轻视，也不会因为驻守弟子是戴罪之身而鄙薄，她甚至有着与外表不甚相符的细腻心思，对于表现尚算不错的弟子常有奖励，而这奖励又时常会是那人时下所需，或是有所助力的，若是不曾将来的每个弟子的处境都有所了解是绝不能做到如此恰如其分的体贴的。 君清莞的佩剑便是她奖励的。 那时是她到十方城的第二年隆冬，一个小仙门的弟子贪图捷径堕入邪道，被发现后杀了不少同门突破围追堵截一路逃过来，若是叫他过了十方城再想缉拿归案就无异于是大海捞针，仙门也绝不可能在一个入邪道的弟子身上耗费更大的精力，对那弟子来说，就是获得了新生，于是那弟子更是疯狂，才被人认出来就拔剑杀了数个城民，一路往城门处去。 如此自然是动静更大，新引来了更多的守城弟子，君清莞也是被引来的弟子中的一个，她和其余人一起团团将那弟子围住。 “打开城门！让我走！不然我就杀了他们！” 那人的修为在金丹期巅峰将近元婴，兴许是才晋升没多久，又或者是邪路子得来的修为本就不稳，气息动荡，一路从兖州逃过来，仙门弟子围追堵截，总之满身狼狈，黑色的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住的巨大斗篷下连衣裳都皱巴巴的，脸上也都是疲惫疯狂，双目猩红，似乎随时可能崩溃，此刻他正挟持了一个守城的弟子在胸前，长剑所指还有几个瑟瑟发抖的奇形怪状的半妖。 可他失算了。 在这十方城中的驻守的弟子都是犯了错被流放过来的，甚至大部分若不是因为有一缕神魂在仙门被拿捏住了性命也早就和他一样堕入邪道，他们对能回到仙门也不抱什么希望，所以这里的弟子大多性情冷漠、心肠冷硬，脾气更是古怪，对同为戍卫的弟子情分寡薄，更不用提对这城中的半妖住民，根本没什么悲悯可言。 眼看众人无动于衷只朝着他逼近，那人居然开始挟着人质后退，往城中的方向退。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他手一抖，剑刃当真发出一道剑气往半妖身上打去。 这些半妖大多血脉驳杂，根本不能够修炼，好一点的因着血脉原形而身体强健，而另一些体质比寻常凡人还更弱小，甚至极少数连开口说话都不能。 因着这些原因，半妖既不为人族接纳，也被妖族舍弃，若没有父母亲人庇佑，世界之大，就只有在十方城有一片他们的容身之所。 ——其实这些半妖同她是有些像的。 父母大义殉道，叔父含冤惨死，同胞堕落叛逃，同门避之不及……除非她也堕去邪道，这世间能让她稍自在些生存、不会针对她的地方也就是这十方城了。 君清莞从前对半妖的感觉也只是泛泛，可如今她同半妖也相处了一年多，听来不长，接触也不算多，但却足够她对这些半妖有了了解。 他们生存的环境并不好，甚至连好好过完一生对他们来说都称得上是奢侈的愿望，他们很少有识字的，连交流很多时候都驴唇不对马嘴，往往要花上好久的时间去理解还显得懵懂。 但他们目光澄澈，比君清莞所见过的许许多多人都澄澈，更像人族的稚童，会在被救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