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宗两氏只是稳住了仙门众人,可其实面对当时的困境他们也并没有办法。 他们确实有剿杀一个修为超绝的恶妖的经验,可他们再没有剿杀她第二次能力,哪怕这个恶妖如今修为不如从前,哪怕她正是伤重。 人族再没有大乘期、合体期的修士可以孤注一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如今连八百都凑不出来。 第二百年,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九州大陆东北方向的邪修恶妖首领身份终于浮出水面,仍是檀樱。 她派出手下的邪修恶妖四处毁城灭族,所过之处无不流血漂橹、满目疮痍,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从各处抓捕有灵力天资的人给她,供她修炼邪术,至于那些资质普通的人,他们也并不放过。 九州大陆终于彻底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仙门派出了更多的弟子前去守护凡人城镇,丹药、符篆、法器、法阵,一批批流水般地从库房中发放出去,不过短短二十年,仙门数千年底蕴都几乎耗尽,一旦有城池失守,驻守的弟子大多离开不及,都身首异处。 仙门人才凋敝,因为供养不起已经不再开山招收新弟子,妖域却靠着邪法以人族血肉供养越发强盛。 …… “峄城失守,牺牲金丹弟子五十人,元婴五人,化神期一人,攻城者君清则,另外,柳子慕师叔在无尽海…陨落了。” “什么?” 君清莞有些愣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钝痛已经自心脏处开始蔓延,让她呼吸困难,甚至站都站不稳了,以手臂撑在桌上才勉强没有倒下去。 来送信的弟子又重复一遍。 “柳子慕师叔在无尽海陨落了。” “前面一句。” “峄城失守,牺牲金丹弟子五十人,元婴五人,化神期一人,攻城者是君清则!” 峄城陷落,攻城者君清则…柳子慕在无尽海陨落…… 君清莞一瞬间甚至辨不清是柳子慕的牺牲更叫她悲恸,还是攻城者是君清则更叫她痛苦。 距离当年鹤归山的祸事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她早已接受了君清则堕入邪道的事,也记得她在长青院看到君清则的佩剑飘飖没入君无涯的腹部,更清楚地知道,只要她们两个都还活着,九州大陆总有一日要碰见,但在没碰见之前,她都保留对君清则的看法,她不相信君清则视人命如草芥、满手鲜血。 可如今,又有新的惨案发生……甚至这并不是君清则所造的第一桩业障了,早在二十年前开始,就陆陆续续有关于他的消息传来,屠城、灭门,只是有时成有时败,但无一例外都有无辜之人在他手下丧命。 君清莞浑浑噩噩地打发走了送信的弟子,转身去了君无潇的居所,她要去找君清则!要去问一个清清楚楚的答案,她宁可接受惨烈的真相,也绝不再蒙昧地等待! 她到时君无潇正在批示着什么,密密麻麻的小字,她无心去看,坐立难安。 “来了也不说是什么事……我记得一开始你跟着我时也不是这么犹犹豫豫的性子啊!” “我…弟子……” 君无潇也不急不燥,连写字的速度都未有半分变化。 君清莞默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弟子想外出缉杀妖邪。” 君无潇从满案卷宗中抬头,一双眼睛有如不见底的枯井,幽深邃然。 “缉杀妖邪?” “是。” 上清宗需要人镇守,但就像君无潇说过的那样,此时还并不是片刻离不得她。 “是缉杀妖邪,还是缉杀……君清则?” 君清莞骤然抬头,她全然被看破了,可君无涯却低下头又写着什么,似乎说出的只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 君清莞咬了咬唇。 “是。” “去吧。你也早该与他碰一面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破除君清莞心中的迷瘴,非君清则不可。 何况上清宗未来的领头人,没有功绩在身如何服得了众?何况君清莞在一些人眼中仍是戴罪之身…… …… 只是君清莞离了上清宗往各处寻找君清则,多是无果,有时她会被绊住脚步,留在某一处城池施以援手,有时是落后一步,她到时君清则早已离去。 离得最近的一次是在豫州边缘的一个城镇,君清则便是在那处攻城,手中一把魔剑,动则取人性命,君清莞接了求救的信号,飞身迎上。 君清则似乎完全没想到她会在,一个愣神间就被她刺破肩膀,粗糙的重剑穿过肩胛骨,四目相对,君清则双目泛红,唇瓣颤动,却开口无声。 ——阿姐。 若是从前,君清莞哪里见得君清则这般委屈痛苦的模样?早早温言哄了。 可君清则如今堕入邪道,杀人无数。 君清莞咬着牙根,重剑又入半寸。 “你为何堕入邪道?为何残害同门?为何要杀叔父?!!!” “我……” 似乎是肩上的一剑太痛,君清则声音略显沙哑,可下一秒,他就一手握住剑刃将之甩了出去,然后转身便逃。 君清莞自然追上去,只是不知君清则用了什么秘法,短短时刻便再寻不到半缕气息。 想问的没得到结果,也找不到人,君清莞只得回去了。 但也并非一无所得,她亲眼见了被君清则攻下的城池,尸横遍野、满目疮痍,残肢断臂,血腥味浓郁得人还未靠近便胃中翻涌。 ——这是君清则造下的恶业。 不管他是为什么堕入邪道、有什么样的苦衷都无法抹去、无法弥补宽恕的罪孽! 后来君清莞又追着消息很久,却再没见君清则半面,而她也不能再继续在这件事上耗费功夫——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