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 君清莞其实知道他想问什么,她近来总是努力地想从前的事,只是阴差阳错,她想要想起的是她作为君清莞之前的时候,想起来的却是前世她和君清则的旧事。 君清则向她表白过,少年心意滚烫炽热,一双眼睛看得她想躲。 少年说。 “阿姐!我喜欢你,不是弟弟对阿姐的濡慕,而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慕,阿姐,你会喜欢我吗?” 她否定了少年的爱,只说自己身有婚约,又说自己一心只有大道。 可到底是不是,她自己也辨不清楚。 那是她一手带大的少年。 少年执拗不肯信。 “阿姐当真半分也不喜欢我吗?” “喜欢,你是我弟弟,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没关系的,只要阿姐还没有心悦旁人,我就还有机会的!” 她说少年的话太孩子气,把所有的感情都禁锢在两人当时的身份里,以此来昭示自己的成熟和理智,然后又在一切奔向不可扭转的悲剧时将自己置于少年的一半罪孽之下。 如今赤练女妖已死,她们却还有漫长的余生。 君清莞拉住君清则的手。 “等你好了,我们去九天涧接受了传承,我们就回家。” …… 瑞幸倒回来得很快,不愧是大乘期巅峰境界的妖王,甚至没感觉他受什么伤,不过君清莞和君清则还是很诚恳地道了谢,然后留了传讯的玉符。 然后两人一起去了九天涧,说来也怪,君清莞想不起半点关于自己作为上善妖王女儿的记忆,但到了九天涧的范围,她对那里的地形倒无师自通、了如指掌了。 “这边。” 君清莞一路走在前面,越往里走越觉得有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拐过几道弯之后,他们看到了百丈激流之下巍然了不知几万年的树。 这棵树的气息无比的庄严和神秘,树干粗壮,树冠高耸,枝叶繁茂交叠,仿佛是一座巨大的塔楼,根系隐在水潭之下,深入地底,似乎连接着整个山脉。 “这是传说中的菩提树祖吗?” 君清则忍不住问道。 君清莞点了点头,她没见过,但到了这里,她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感官都在告诉着她,是这里,就是这里,她从这里来,也将在这里获得成长。 于是,她开始向巨树走去,她身上泛出星星绿色,与巨树上的光芒相呼应,像是要合为一体,君清则忍不住叫她。 “阿姐!……” 君清莞回头浅笑了一下,安抚道。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嗯。” 纵然是赤练女妖死了,君清莞也是一定要接受菩提树妖的传承的,不止因为这是上清宗给他们的任务,还为了她接下来的仙途更加通达。 君清则不能拦,也不想拦。 可他终究有所不舍,他太贪心了,既想要和君清莞更进一步,也舍不得君清莞弟弟的身份。 君清莞终究走向菩提树祖。 随着君清莞的接近,巨树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浓郁,仿佛要将她吞噬,但是,君清莞并没有退缩,她的神魂都在颤抖着,她知道自己属于这里。 最终,她走到了巨树的面前,伸出手去轻轻地触摸它的树干,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神木传来,将她的身体和灵魂都深深地吸引了进去。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漆黑一片,偶尔有一两点光,然后光芒逐渐聚集,一个巨人立在混沌中,他伸手在虚空中一抓,再一劈,轰隆一声,一瞬间光亮得像靠近了太阳,君清莞看见他手中的原来是一把斧头。 劈开之后,黑暗和光明开始分开,轻而清的东西向上升,形成了天,浊而重的东西向下沉形成了地,而那个巨人立在天地之间,他以双臂撑着天和地,让它们不至于再次合拢。 过了不知多少年,天和地都稳定下来,巨人也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地,他的眼睛一个变成了太阳,一个变成了月亮,他的血液变成了奔腾的河流,汗毛变成了树木,呼出的气变成了风和云,万事万物在他身上演化,沧海桑田,世界走到了如今,九州分隔,人妖并存。 君清莞又看见她的每一位先祖,他们获得灵智,开始修行,看到人族从一开始的茹毛饮血建立文明,顿悟入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这世间的道法,本就没有相同的,与其说是妖族在族地获得血脉传承有了合适的修行方式,倒不如说这是一场顿悟,从天地初开历经沧海桑田的变换,最终在变换中悟得属于自己的‘道’。 君清莞的呼吸与这菩提树祖、与天地万物都合在一起,她又看见了自己。 起初只是一颗从菩提树祖枝杈上掉下去的种子,生根发芽,然后幻化人形,跟着同族的前辈修行,然后因为瑞幸的一句玩笑话成了上善妖王名义上的女儿。 最后是赤练女妖之祸,上善妖王作为妖族的王首当其冲遭到赤练女妖的祸害,而在那场大战中,她被上善妖王封印了记忆和真身变成了一个人类小孩儿,辗转到了上清宗。 君清莞从菩提树祖上落下来,又化为人身,君清则还立在原地等她。 “你等很久了吧?” “没有,我愿意等的。” 君清莞笑了笑。 “走吧,我们回家,叔父和芷姑姑还在等着我们。” …… 十几年之后,被瑞幸催了数回的君清莞和君清则两个终于成亲了,瑞幸如愿坐在主桌,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