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走到张四哥家里的时候,一群人正忙着在场坪上清洗石臼。
准确的说,这玩意儿叫做“碓(dui)臼(jiu)”,就是一个圆圆的石头窝子,当然也有四四方方的,将里面的石头凿空作为容器,可以用来舂米、打糍粑。
清洗碓臼的时候先用冷水,再用热水,保证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用干净的干抹布擦干水分,这时候就等糯米到位。
在整个长江以南的地区,包括两广和海南,都有过年打糍粑的风俗。
将糯米清洗干净后用冷水浸泡一夜,再上甑(zeng)子蒸熟。
(甑子饭)
蒸熟的糯米被抬到碓臼里,便可以开始打糍粑。
今天来帮忙的人不少,不过都是张家本家人,五六个汉子拿着拳头粗、一米长的木棒跃跃欲试。
陈凡果断跟他们保持5米以上的距离,远远地挥手打过招呼,便迅速溜进屋里。
后院的厨房里面,两口大锅里的甑子冒着热气,显然糯米即将出锅。
七八个身强体健的妇女站在一旁,她们都是张家的媳妇,今天的任务就是烧火煮饭,以及协助制作糍粑。
片刻后,张四哥家的女主人揭开盖子,用筷子挑了一点糯米尝了尝,随即大声喊道,“好了,可以起锅。”
当即便有四五个人涌了上去。
两个人拿着大筲箕,还在筲箕里面铺了好大一块白布,稳稳地放在桌子上扶着。
另外两人用厚厚的抹布扣住甑子外面的扣手,“嘿”地一声,便将那么大一桶糯米饭抬了起来,迅速放到桌子上。
等热气稍微散开,便将甑子倾斜,又有两人拿着锅铲将甑子里的糯米饭全部扒拉进筲箕里面,落到白布上。
等甑子里面粒米不剩,抬着甑子的两人才后退离开。
而刚才扶着筲箕的两人一起用力,拽紧白布将糯米饭抬了起来,快步往外走去。
陈凡嗖嗖地跑在前头,张文良已经在喊,“糯米来啦,抹油。”
他便看见一位老太太端着一只小碗,手里拿着一块小布头,在碗里沾点油,在碓臼内壁上均匀地涂抹。
以陈凡5级大厨的经验,自然明白是为了防止糯米粘黏到石壁。
刷刷几下将油涂满石壁,早已守在一旁的两人便将糯米搁在碓臼边缘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往里面倒。
湿布不沾米,每一粒糯米都进了碓臼。
这时便有五个壮汉拎着木棍走了过来。
老太太照例在木棍头上抹了一层油。
接着便有一个人仰头大喊,“打糍粑喽!”
围着碓臼的其他人举起木棍跟着大喊,“吼、吼、吼!”
然后五根木棍举高碰到一起,随即喊“打糍粑喽”的那人便第一个下捶,往糯米杵去。
(打糍粑)
杵一下,喊一声,“嗨唑、嗨唑、嗨唑……”
声音落下木棍起来,紧接着顺时针方向的人便一声大喊,同时木棍落了下去。
有时候就固定在那里打,有时候则会围着碓臼走步转圈、边走边打。
就这样循环往复,一棍接着一棍,将颗粒分明的糯米捣成泥糊状。
中间如果有糯米沾到了石壁上,主导那人便大喊一声“起”。
四根木棍便一起杵下去,然后用力上挑,将糍粑架到半空,老太太则继续往石壁上抹油。
随着糯米越来越黏,木棍上都沾满了糯米糊,这时候便用木棍蹭木棍,将糯米刮下去。
打累了的人也可以趁机退下休息,换别的人上。
一直打到看不见一颗完整的糯米,才将糍粑团抬起来,放到旁边抹了油的案板上。
接下来便到了打糍粑的最后一步,做糍粑。
做糍粑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大糍粑,一种是小的糍粑饼。
大的就是将糍粑摊成直径约40到50厘米、厚约7、8厘米的大饼,小的则是巴掌大的小饼,厚度也只有两厘米,甚至更薄。
摊好之后要在表层抹油,防止糍粑裂开。
然后就可以放在铺了白布的案板上冷却、凝固。
凝固后的糍粑可以放在清水里泡着,这样能保持水分,一直吃到来年夏天。
陈凡站在旁边围观,看得很是过瘾。
三四十年后,糍粑几乎都成了工业制品,糯米蒸熟后倒入搅拌机里搅拌成泥糊,同时往里面添加各种延长保质期的添加剂,再通过机器分切、模具压制成形,然后进入冷库急冻凝固,之后便切割、包装、出库。
前端则是对着十几部手机、穿着民族服装或者老土衣服的“新农主播”在直播间里卖力叫卖。
“我们的糍粑都是全手工打制成的,非常耗时耗力,而且没有任何添加剂……”
就和“大师作的茶叶”一样,手工一天能打好几吨。
打完一锅又打了一锅,两锅糍粑打完,还剩了一团糯米糊没有用,而是揪成拳头大的小团分给众人吃。
讲究点的用一只小碗装着,拿着筷子慢条斯理的品尝。
但更多的则是直接拿在手里吃,另外还准备了外婆菜、榨胡椒炒肉丁、酱萝卜、酸菜等小菜。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