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沁脑子里最后的记忆,是她去了村里神婆的家里。
说是神婆,其实因为前些年破四旧,这赵神婆早就失业了,没人找她算命算姻缘了,也几乎偶尔会有人家,怀疑小孩子失了魂,求她上门去给孩子叫叫。
所谓叫魂,其实就是用布包着一碗小米的把戏,最后孩子的魂找回来了,一碗小米也归了神婆。
作为党员和支书家的闺女,许沁最基本的觉悟还是有的,她本来是不信这些的,但四丽六个月的时候,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去镇上县里都看了,就是不见好转,正打算去市里看,那神婆主动上门了,咋咋呼呼的一顿乱舞乱跳,还写了一道符烧了。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四丽竟然真的退烧了。
林东说这是封建迷信,四丽好转,肯定还是因为在县医院治疗了七八天,即便没有跳大神,肯定也会好转的。
但许沁却是有些相信了。
林东在县公安局常年工作都忙,许沁一个人带着好几个孩子,她本来就是又懒又馋的性子,不但家里一团糟,照顾孩子也没那么细心。
这不前天三刚吃了河里的小鱼小虾,因为孩子太饿了,生着就给吞下去了,结果吃了肚子疼得打滚儿。
她赶紧去找了公婆,公婆又去找了大伯哥林勇,让队里派了牛车去医院,幸好没出什么大问题,三刚一向皮实,挂了一天吊针就没啥事儿了。
昨天傍晚从镇医院回来了。
村里其他小孩儿也都生吃过小鱼小虾,三刚以前也不是没吃过,都一点事儿没有,许沁总觉得奇怪,想来想去,让大国和二强照顾弟弟妹妹,她又去找了神婆。
咋一听是神婆,其实就是一个六十多岁干瘪的老太太。
村里人都叫她花婶。
“哟,东子媳妇来了,快进来坐!”
花婶把她招呼到屋子里,还没等许沁开口呢,老婆子盯着她看了好几眼,说,“哟,这不对啊,你家有血光之灾。”
许沁一愣,“真的吗?”
她本来只是为三刚的事儿来的。
花婶子不高兴的说,“那还能有假,你岁数小不知道,不信你去问问你婆婆,就原来咱们村,还有附近十里八乡,谁不服我算得准。”
“林东是刑警,这工作本来就有风险啊。”
这下真是说中了许沁的心事,她这会儿也顾不上三刚了,连忙急急的问,“花婶子,那怎么办啊?”
花婶子神秘的说,“我自有破解的办法,你跟我来!”
许沁跟着到了里屋,因为窗户都被遮住了,大白天里面也特别暗,掉了漆的桌子上,三支香差点都要燃尽了。
花婶子指了指地上。
她跪在了草垫子上,两眼闭上听花婶子念叨一些起奇奇怪怪的话,以前,花婶子也这么做过,可最多都是半柱香的功夫,这次却无比的漫长。
作为村里不多的年轻女党员,许沁不愿意让人知道她来神婆家,因此是趁了中午大家都歇晌觉的功夫来的。
三刚病了,她这个当妈的再懒,也得随时照顾着,从前天到现在,虽然有婆婆,娘家妈和嫂子也去医院帮忙了。
可她忙前忙后,还是有些累了。
此刻,萦绕在她耳边,花婶子有些奇怪的腔调,仿佛是催眠曲一般,没一会儿,她就头一点一点的,睡着了。
许沁总觉得自己睡了很久。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雪白的天花板,然后就听到了一个欣喜若狂的声音,“许总!你终于醒了!”
许沁把视线转过来,看到一个特别帅的年轻男人,西装革履,一看就是特别精干的样子。
这是许沁的助理杨振。
看到她在看他,他甚至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
许沁想要挣脱开,可身体太虚弱了,没能成功,好在,那男人还算有分寸,立马就放开了。
头也不回的跑出去了。
很快,医生和护士赶到了,经过一番检查之后,中年医生说,“许总,你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了,不过后续还要做几个检查。”
许沁点了点头。
医生和护士走了之后,助理杨振又打了几个电话,内容都是通知对方,许总已经完全苏醒过来了。
“许总,您躺了这么多天了,一定不舒服吧,要不要我把床摇起来,你坐一会儿?”
许沁点了点头。
床头被缓缓摇起,她也终于看清了这间门屋子的全貌,她的手上扎着输液针,毫无疑问,这时一间门病房。
看起来可真是高级,是她从没见过的。
不但只有一张病床,而且还有沙发茶几呢,茶几上有一束红玫瑰,鲜艳欲滴。
她把目光收回来,却又瞟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果。
杨振是个合格的助理,在许沁身边已经工作了好几年,做事又周全又细心,他捕捉到了这一点,问道,“许总,要不要吃点水果?”
许沁点了点头。
杨振熟练地拿起一个苹果削皮,还特别细心地切成了小块儿。
许沁不好意思的说,“谢谢你啊。”
杨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但也没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