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古人愚昧做法,弘昼觉得康熙吃丹药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至于胤禛,他是一个很有条理,平时谈及这些都不大伤心。最多就是论论佛经,听听讲座就算了。
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越不可能的,反而就成了事实。
有人在弘昼耳边说了那道士的来历,但除了紧要的几句之后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抬脚把人踹一边后反而更气,头一回撸起袖子打人。
像他这种不打仗的爷,布库练得再好也没有多少实战机会,但是对方不敢还手啊!弘昼完全在打人肉沙包一样,狠狠地把对方收拾一顿,然后当着康熙的面建议,“把这狗东西送去宗人府。”
康熙看着他动手,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说了一句,“先留着口气。”
弘昼没打算这么要了他的命,闻言也没解释,但他怒意依旧还在。等到里间御医出来回话的时候,他匆匆行礼就自己抬脚进了里头。
苏培盛见了,硬着头皮小脚步追着说,“皇上现今刚醒,王爷且轻声劝就是了。”
弘昼冷哼一声,“谁说爷要劝?”
胤禛躺着床上,气色差了很多。他眼珠刚动,就看着外头飞快的走进来一人,大马金刀的往他床边一坐,气势雄厚的喊道,“阿玛感觉如何?”
这事是自己糊涂了。
眼看着弘昼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胤禛两手乖巧的放在胸前,“乖儿来看朕,朕已经好多了。”
乖儿?
弘昼一顿,但他是有脾气的,也不会一句话就忘了形,闻言反而笑了,“阿玛体谅儿子,儿子还是不放心。看您的脸色还是差了点,不如再来点丹药以毒攻毒?”
“……”
“想来那骗子备了很多丹药,阿玛应该还有很多吧?”
弘昼像平时一样,盈盈笑着没有半点脾气,就像是在说到点该吃饭了。只是转头看着苏培盛的眼神,却是冷冰冰的。
胤禛这么瞒着吃,身边人都是纵容者。如果他今天吃丹药吃死了,那他们就是递刀子的人。
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弘昼不主张君主专权下的□□,但不介意尝试一下。苏培盛他们只是奴才,不敢不听主子的话。但是一个真正好的奴才,就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而非完全的顺着意思来。
这和胤禛讨厌的那些馋官有什么差别?
当然硬说苏培盛也不太对,更大问题的还有那个送道士的人,李卫。
竟然不想想这种骗人的东西,如果吃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还有命活吗?
单是一个罪名下来,就足以让他们株连九族了。
苏培盛等人闻言惊恐跪下求饶,这事情怪罪下来,往上多少年的奴才都是不管用的。能到养心殿的奴才都是成功者,自然就害怕如今的失败。
倒是胤禛安静的躺着看弘昼,“这是朕自己做的主意。”
“阿玛的意思是我小题大做了?”弘昼眯了眯眼睛,突然想起来,“阿玛不会以为我公私不分,想要故意为难李卫?”
“当然不是。”
“无所谓,反正玛法就在外面,您还是趁机想想怎么和他老人家说罢。”
弘昼捏着扳指转了转,心里数着是今天的第五十四圈了。转的多,感觉手指都细了一整圈。他坐不住的要走开,但在起身之后停住,回首看着胤禛,“我有一事不明白,还请阿玛说明。”
“说。”
“传消息的人说,您已经在准备身后事了?”
“是。”
“阿玛当真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人生来有命数,朕提前妥备未尝不可。”
胤禛见怀柔乖巧的政策没有用,对于弘昼的问题也是回答的十分坦然。他确实比不上上面老人家高寿,但是他如今的岁数和地位,许多事情也都是明白了。活明白之后,心底就敞亮平静。眼看着底下有人随时可以接位,他心中骄傲又复杂。
感觉可以交手,又担忧还不够,所以不知不觉的就放肆忙碌起来。病了之后,胤禛当然没有马上就想到这些神奇的丹药。但是御医们治病的时候话说的天花乱坠,医治起来却慢慢吞吞很耽误政事,再加上精神不济睡不好觉,胤禛自然就想到了这些。
最初吃的时候,也确实是很有用的,还想着省简着吃,不要太依赖着了。
不想还是这么栽了跟头。
人总会犯错,不过这回他差点把命丢了进去。胤禛自知不对,便没有多说。但他这个态度在弘昼的眼里看来,意思就不一样了。
老子嘛,怎么可能被儿子拎着问题说不对呢?
这里面还有信奉主义的问题,直接说大概是说不清楚。弘昼可以理解,但这个后果不容他冷静接受,闻言面上的假笑终于落了下来,“看来是儿子大惊小怪,不如阿玛你看破了。”
“……”
“明白了。”
弘昼点了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阿玛好生歇息,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苏培盛抬起头来,他看着弘昼的身影眨眼不见,“主子,要不奴才去说?”
“说什么?”
胤禛眉头往上提高,尽量的让自己显得更精神,“给朕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