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迁他没多想,拿到题的第一时间他还有些庆幸,这跟他的生活息息相关,所以他很有话讲。
他知道,比起积累,自己肯定比不过那些世家子弟。
所以他的文章没有往华丽去写,而是写的很朴实,去细致分析税法推行的效果,以及在这其中还有哪些漏洞需要去填补,并适时的给予自己的建议。
因为有很多话想要讲,所以时迁答得特别专注,没看见旁人反应。
有时迁这份淡定的人还是少数,天子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悄悄记在了心底。
尤其是时迁,人又年轻又好看,而长得好看的人难免容易受到关注和优待,天子更是如此。
殿试一般考得时务策一道,本次是天子亲自出题,题目问的是“朝廷推行新的税法以资惠民,远胜前朝,是否上感于天?”
此刻,场中大多数考生拿到题目第一时间都慌了神。落了下乘
于科举一道,寒门子弟向来少,多的还是权贵富豪之家出身。
这也难免,上流圈子的人脉资源互通有无,有道是越富越富,越贵越贵,就是这个道理。
像是官二代们,因为亲爹是当官的,故而他们对本朝的官场状态多有了解,自然知道这个新的税法是天子和众臣博弈的结果。
税法推行是天子即为后做的第一件实事大事,天子肯定是想要得到肯定的。
但是,偏偏天子这项政令明显触犯了许多权贵的利益,当初受到了许多大臣的抵制。
虽然最终还是施行了,但因为许多大臣的反对,导致这项政策的完成度其实打了很大的折扣。
考生们并不在乎天子的政策推行怎么样,他们担心的是,在天子和众臣之间,该如何选择?
若是一味吹捧天子,叫阅卷官中极力反对这项政策的人看到,这分能高?
怕是妥妥的同进士在等着你!
但若是贬低新的税法,虽说合了大多数臣子的心意,但若是叫皇帝抽检看到了……那滋味,酸爽!
这么一想,就有考生立时觉得呼吸不畅,要晕。
还有那生怕时间不够,草草决定选择一方站位,或是吹捧天子,或是反对新税的,想着碰运气的。
这种碰运气的,因心里没底,边写边流汗,是紧张的。
还有就是那圆滑中庸的,怕出大错,便写说两方都各有道理,将两方一起吹的。
最后就是肚里没货,脸上跟便秘似的,强撑着瞎写一通的。
天子坐在最高处,将下面各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啧啧”天子摇了摇头,这心理素质,当官能行?
就天子摇头这一会儿,身边的太监总管已经悄悄地把那几个表现不佳的人和座位号给记了下来,连同前面几个表现好的一起记下。
等考试时间过了一半,甭管怎么纠结,考生都已经选好了自己的立场。
这时,在场的贡生们的卷子差不多答了大半。
天子微微一笑,又出了个幺蛾子。
他直接在大殿上啃起了水果,莽吉柿、洋桃轮番上阵,咬的吭哧吭哧响。
画风清奇的天子在如何严肃紧张的场合做着如此不合时宜的事情,这杀伤力,巨大!
不少人听了声都受了影响,沉不下心思,频频抬头又低头。
考生中甚至隐约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跟着天子的咬合节奏一下又一下的,特别合拍。
被打扰的考生气得想拍桌子骂人,不敢找天子算账,便讲犀利的眼神投射往身边发出口水声的人身上。
不自觉吞咽口水的人眨眨眼睛,悄悄拧了拧耳朵,心里委屈极了。
他们也不想的呀!
在场的监试大臣们脸都绿了。
但想到正在考场不方便出声,还有天子那臭脾气,终于还是忍下去了。
只是悄悄把这一遭记在了心里,想着回去千万记得给御史传信,明儿上朝也好说道说道!
时迁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精神高度集中,倒是不知场上的这番变化。
天子高坐上方,看着下面的反应,微微一笑。
很好,又淘汰掉一批人!
等天子把手里的果子吃完,又用了一碟子朱红的地莓,考生们已经答完了。
时迁酣畅淋漓地写完文章,尽人事已经完成,余下的便是回去安心听天命了。
倒是和他同行的金举人显得比他还有焦躁。
这金举人也是永乡县的考生,他跟时迁刚好是今年唯二中举的,便一起结伴来京赶考。
金举人在会试就已经倒下了,这会儿完全是在等时迁殿试成绩出来,替他捎信回乡!
如今的时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朝臣了,只等殿试成绩出来后安排岗位,金举人自然想卖个好,攀个交情。
时迁一考完,金举人就来问他感觉怎样?有把握在一甲和二甲吗?
至于三甲,绝大部分正统科举出生的人都不乐意要,觉得埋汰。
时迁把试题跟他说了,至于自己考得怎么样,时迁只说不知道。
因为时迁跟金举人并不熟悉,此次会有交集也完全是同乡之故,跟不熟悉的人时迁不会把这种私密话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