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迁在心里对天子说了声抱歉,抬头回话,见天子周身威严笼罩,嘴巴就好似被千斤巨石压着,出不来声。
天子见时迁一脸的紧张,笑了笑,叫时迁放松些,说他就是一时好奇,随口问的。
时迁也觉得自己这个状态不对,看陛下这模样,没觉得跟自家有什么关系,他一直紧绷反而容易引起陛下多想。
这么一想,他绷直的肩膀就放松下来。
“这就对了嘛!”天子之前还装严肃,这会儿高兴,脸上就带了出来。
太傅教导的“息怒不形于色”的技能看看只维持了半盏茶的功夫。
时迁脑海里思绪翻滚,很快就组织好语言:
“陛下所问的联系臣并不清楚,但是臣觉得起码它不是一个坏事,不是吗?”
天子倒是也听过旁人的说法,有说是坏人做坏事惹了老天爷发怒,也有说纯粹就是巧合,不然一年到头干坏事的那么多,怎么就只劈了那两例?
好似都有道理,但是又全都是猜测,天子没怎么觉得有用。
听时迁这话,他来了兴趣:
“爱卿的意思是?”
时迁一脸正色:
“臣记得往年年年拍花子的案子都很多,但是去年永乡县的惊雷过后,至今还未再听闻一起。”
其实不止永乡县,其周围邻县也都差不多,可见其影响。
天子隐约有点明白时迁的意思了,就听时迁又继续:
“既然这白日惊雷它不但不坏,还能带来好事,所以我相信它真的是老天爷的意思,我觉得陛下如果也相信,并且多多宣扬出去的话,一定很有利于国家安定。”
人心中多了一项看不见摸不着的畏惧对象,再干坏事可不就得顾忌?
顾忌顾忌就得有一半人打消念头,不搞事了,很多人不搞事了,国家可不就安稳多了?
没毛病。
天子都听得呆了:
居然还能这么干?当天子的带头传播流言?
“这真的……能合适?”
时迁言之凿凿,继续忽悠,说天子乃天命之子,受命于天,那么老天爷偶尔替自己儿子管理一下人间不正常吗?
天经地义,完全正常!
非常合适。
天子:“……”
时爱卿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这其实不过是历朝皇帝用来给自己造势的办法,大臣们都心照不宣的,便是天子他们自己本身也并不相信的!
不过,时迁这个法子其实就跟皇子鼓吹的天命之子一个道理嘛,倒是也可以试试。
这要是真的能把大家洗脑成功,那他的话不就好使多了,哪像现在,动不动就被驳回!
想到这里,天子眸色一动。
“不过,朕前面几朝都没听过这等奇事,只在朕登基后才发生,这又如何解释呢?”
太监总管见茶不冒热气了,适时的撤了凉的,换上新的。
茶汤氤氲,天子的神色几经变幻,端起盖碗抿了一口。
时迁恭谨道:“陛下登基不过三年,便发生了两起——”
“嗯”
“说明陛下——独得天道恩宠!”
“噗”,时迁“恩宠”二字甫一落地,天子一口茶喷了出来。
零星几点溅到了时迁身上。
时迁:“……”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太监总管的身子也抖了几抖。
天子喷完茶,还仔细去端详时迁面色,见他面色端正,不像是说笑,天子的那颗心啊,五味杂陈,不知道咋说。
混了这么多年,他觉得他大概是遇到克星了!
***
接着时迁就被天子“撵回”户部继续去坐冷板凳了。
出了宫门,时迁长长吁出一口气:
他今儿可真的是拼了。
想来把天雷安在天子头上,跟天子绑在一起,往后他媳妇就安全多了。
只希望天子能采用吧,毕竟是互惠互利的事,只要天子肯出手,往后他就可以放下一大半的心了。
见时迁在宫里逗留的时间不久,户部的同事就都觉得他肯定没得陛下另眼相待,瞥了一眼便扔在了脑后。
结果没多大功夫,宫人捧着两套服饰几匹绸缎连带四样糕点赏赐来了户部,点名是天子给时迁的赏。
宫人是太监总管特地交代过的,对时迁很是客气。
时迁本来还奇怪,好端端给什么赏赐啊?
看到那衣服他就大概明白,这是天子补偿他被喷了的衣服,也就面色如常地领了赏。
时迁这么淡定,他同事们可淡定不了。
头一回被宣召,就得了赏,这肯定是得了陛下的青眼了。
一时不管是羡慕,还是嫉妒的,反正面上都带着笑意,围着时迁打听今儿皇上问了什么?他怎么答的?怎么叫皇上满意的……
还有打听他说没说他们工作上的事的。
一人一嘴的叽叽喳喳的。
时迁肯定不能说啊,敷衍了两句大家热情仍不退散,同一句话回好几遍,还是有人在问。
整个一团闹哄哄的。
就这时,老尚书过来巡视,站在门外,几次情形,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