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枫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自己手里的碗放下去,又递过去一张纸巾:“我怎么觉得是塞万提斯在骂你的可能性高一点。”
“这倒是挺有可能的,不过也不错——反正他也没法把我送进地狱里,不是吗?”
薄伽丘接过纸巾,继续躺倒在椅子上面,闻言笑眯眯地这么说道。
就像是一只恶作剧成功后跳到了墙头,并且得意洋洋地晃着尾巴的猫。
“也就是仗着他真的很在意你这个朋友,所以你才敢这么跳。”
北原和枫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好笑又好气地敲了一下这只猫的脑袋:“要是他真的把长矛抵在你脖子上,某个家伙估计就要哭了。”
“才不会呢——”
薄伽丘歪过脑袋笑了一下,语气里面带着懒洋洋的平静,之前浮于表面的情绪也从那对蓝色的眼眸中无声地消退了下去,只剩下宝石一样的清冽和平静。
“可不要小瞧人啊,北原。再怎么说,我也是真真正正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几百年的。”
“爱恨也好,生死也好,要是连这些最常见的戏码都那么在意的话,这几百年下来未免也太累了。”
——虽然看上去还是个少年的样子,但我可不是真正的少年人哦,亲爱的公主殿下。
北原和枫看着一下子正经起来的薄伽丘,伸手把装着冰糖雪梨的碗往对方的面前推了推,然后勾了一下唇角,笑吟吟地问道:
“所以,亲爱的乔万尼·薄伽丘先生,活了几百年的伟大长生者,您打算把剩下的这半碗冰糖雪梨喝完吗?”
薄伽丘看着再一次被递到自己面前的碗,微微一呆。
等等,你怎么关注点还在冰糖雪梨上面!
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我是一个超级帅、超级有格调、见惯世俗、没有感情的长生者吗?怎么会有人有这么清奇的思维逻辑啊!
北原和枫一只手撑着下巴,语气淡定:“当然了,如果您不喜欢冰糖雪梨的话,我应该还可以去厨房里面熬一碗姜汤。”
“呃,这个就不用了。”
薄伽丘的身体微微后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冰糖雪梨挺好的,真的。”
总之最后,没有办法逃离北原注视的某位吟游诗人还是乖乖巧巧地把一整碗的冰糖雪梨给吃完了。
“话说北原你真的没有什么感觉吗?就是我刚刚说的东西……”吃了一半,薄伽丘还是抬起了头,有点不死心地继续询问道。
“这个啊。”
北原和枫弯了下眼睛,声音轻快:“刚刚说的有几句真话,薄伽丘先生?”
薄伽丘咬了咬自己嘴里的叉子,思考了一会儿,眨了眨那对蓝汪汪的眼睛,理直气壮地点了下头:“至少最后一句是真的嘛。”
对于长生者来说,如果什么都在意的话,活着真的会很累呢。
所以哪怕是为了活下来,都要学会习惯这些事情,习惯在意的人的死亡,习惯想要挽留的东西离开,习惯人类上演的一出出闹剧。
某种程度上,活着本身就是习惯的过程。
“这样啊……”
旅行家注视着他,最后无奈地笑了笑,在对方有些惊讶的表情下把人抱在了怀里。
“那么,辛苦了,薄伽丘先生。”
辛苦你了。
在这样漫长的岁月的折磨下,依旧保持着属于诗人的敏感心灵,依旧努力保持着明亮而鲜活的情感,依旧热烈地向这个世界表达着爱意。
始终感受着痛苦,但是又始终努力地让自己不去习惯痛苦,一定会很累吧。
辛苦……吗?
时间被定格在了少年时代的吟游诗人张了张嘴,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前方,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被某种超出理解的情绪彻底卡成了空白。
怎么会有人觉得自己辛苦?好吧,虽然活这么久是有一点累,但为什么要觉得自己辛苦?
……而且,明明他都已经走过来了啊。这么漫长的时光他都笑着走过来了。
但是为什么在这里,在被人抱着的时候,会有一点想哭呢?
“因为人类本身就是很柔软的生物啊。”
北原和枫像是看出了自己怀里的人想要说的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必要一直要微笑的。嗯,如果累了的话,其实也可以在我这里睡一会儿哦?”
“或者是找但丁、塞万提斯、安东尼,还有那些佛罗伦萨里面喜欢你的姑娘们。”
“他们是不会介意在这种时候抱抱你的。当然啦,塞万提斯可能在这之后揍你一顿……”
薄伽丘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最后哼哼了两声:“所以说,我最讨厌塞万提斯了。”
在这之后,他就没有说话,北原和枫也没有主动开口,两个人只是沉默地拥抱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吟游诗人主动打破了这一片寂静。
“对了,我这次来是向你托付一下但丁。我可能会离开佛罗伦萨一段日子。他的身份有点特殊,最好不要出现在大众眼前。”
“七个背叛者?”
“是啊。这个家伙死了一次,如果没有神曲的炼狱篇,连现在这个小孩子的样子都保不住。本来他换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