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斯在北原和枫说他要写一本书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要走了。
但他没有阻拦,只是有些遗憾地继续享受着和这样一位能够理解自己的人相处的时光——就像是他也没有强迫着王尔德回都柏林一样。
这种依依不舍被乔伊斯表达出来,基本上就是拽着北原和枫玩猜谜游戏。
“嗯,极地,漂浮着大块冰层的大海,然后噗通跳下水……”
乔伊斯鼓着脸,一字一顿地说着,手里认真地拿着一张空白的纸牌,看上去很严肃的模样:事实上他只要不乱说话,那张脸天然就能让人觉得他沉稳与庄重,可惜全部被气质破坏了。
实际上他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追着脑袋里不断冒出来的新念头乱说。
但是北原和枫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橘金色的眼睛里面流淌出几分纵容与无奈:“你在想这个的时候是不是饿了?”
乔伊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肚子,声调软软的:“是饿了。”
一开始他的确脑子里回放的是荞麦面,只不过思绪一路歪到了稀稀疏疏的树林,冬日野外的开阔公路,带着雪的远山,北极海上面去了。
“那我去做荞麦面。还是加鸡肉丝、干香菇和洋葱胡萝卜吗?”
北原和枫按住对方的脑袋用力地揉了揉,看着这个人一点也不害怕地主动抱着自己的手臂,摆出一副赖着不走的架势,不由得有点无奈。
蛇可能天然就知道怎么样表演“打蛇随棍上”这个俗语吧。
“再这么粘着我,小心回头告诉诺拉。”
北原和枫揪了一下对方的脸,看着对方仍然不愿意放手的样子,终于一脸严肃地寄出了作为老师十分娴熟的“告家长”大招。
但是乔伊斯只是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没有,只是在想是什么配料。”
他一本正经地歪了歪脑袋,最后眯着眼睛,很惬意地趴在了旅行家的怀里,摆出一副要睡觉的架势:“而且北原下午就要走了,根本看不到诺拉嘛……她只有晚上才出来的。”
他知道北原和枫不会真的因为这个问题而生气,所以一点也不害怕,甚至主动蹭了蹭对方的胸口,看上去安心又慵懒。
就像是最疑神疑鬼的鸟也不会怀疑自己做窝的树抛下自己跑走一样,旅行家在乔伊斯的眼中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对此北原和枫还能说什么呢?他只好接受了这份沉甸甸的信任,继续一如既往地纵容着这条狡猾又谨慎、但偏偏又幼稚单纯过头的蛇。
“北原,说起来,你是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在我的世界里,你的灵魂是什么样子的?”
乔伊斯换了个姿势,突然用懒懒的语调询问道,让旅行家有些诧异地偏过头。
北原和枫没法看到自己的灵魂,就算是使用了镜子也一样——有的时候他甚至都怀疑自己其实根本没有灵魂,只是一个投影,一个无法放下过去与梦想的回音。
“北原是玻璃花哦。很易碎也很稳定,倒映出外界很多很多的色彩出来,但色彩好像全部都是别人的。没有人的时候就什么也看不见,感觉很寂寞……北原。”
超越者伸手碰了碰,可能是想要触碰那一朵仅存在于他想象里的精致花卉,但最后还是缩回了手指,蜷缩起来。
“太容易碎掉了。”
他小声地说着,感觉越来越浓重的睡意袭上自己的眼睛,整个人都困倦地不想动弹,干脆任由自己的意识一点点地陷入梦境。
只留下北原和枫一个人沉默地看着。
他望着怀里越来越犯困的乔伊斯,看他打了个哈欠就困倦地闭上眼睛的疲惫模样,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把自己被
对方揪得全是褶皱的衣服压平,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玻璃……花吗?
他突然有点惊讶于这个人第六感的敏锐,但是在某一方面又真切地怀疑起来;这么敏锐的乔伊斯真的没有意识到诺拉现在状态的特殊吗?
这几天就连泽尔达都看出来了诺拉的状态似乎有些问题,还跑过来担忧地问了他一声。乔伊斯作为和诺拉朝夕相处的人,明明对此的感触应该是最深的,但还是表现出一无所知的样子。
是故意强迫自己忘掉了,还是没注意呢?
北原和枫把似乎已经开始打盹的超越者轻轻地放在沙发上,往他怀里塞了一只大号的软绵绵仓鼠抱枕,接着小心地摆正他的脑袋,防止这个人醒过来后不幸落枕,顺便把对方散落的青色头发别在耳后。
最后,他主动放弃了这种注定得不到答案的思考,起身露出一个微笑。
——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和诺拉很幸福,幸福到不需要任何人来插手和改变,这就已经足够了。
旅行家转身去□□尔兰的最后一顿午饭。中途被菲兹杰拉德一本正经地拉住,端着菜谱询问怎么样分离的蛋黄和蛋清。
“你研究这个什么?”
北原和枫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对方手里面教人怎么制作蛋糕的菜谱,突然反应了过来,橘金色的眼睛里一瞬间溢满了笑意:“我猜猜,是不是想给泽尔达过生日?”
菲兹杰拉德咳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