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和枫因为这句话愣了愣,接着就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戳到了哪个笑点,反而让一直观察着他的奥斯汀小姐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听得懂英式笑话的外国人。”
这位大小姐难得有些不自信地嘟囔了一声,表情有些怀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旅行家:“你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别人说这个笑话?”
“当然没有。”
北原和枫抬起眼眸,微微地笑了笑:“只是对英国人的幽默稍微有一点了解,毕竟我已经在这个国家里待了半年啊。”
英式幽默不是常见的逗乐子让人捧腹大笑,而是经常会采用各种文字游戏,将俗语和所讲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产生让懂了这个笑话的人相视一眼,达到“会心一笑”的效果。
比如把通过便士调整时间和时间就是金钱联系在一起,利用rain(下雨)和reign(统治)完全相同的读音说“英国那么多雨是因为女王统治多年”的俏皮话。
——当然,这种文字游戏的结果就是不了解这个国家的人完全看不懂他们都在说什么,以至于大众对英式幽默的刻板看法都是一点也不好笑的冷笑话。
所以简·奥斯汀还是有些不相信一个外国人竟然能了解英国人幽默的精髓,但她在盯了北原和枫好几秒后还是放弃了继续询问下去。
“行吧。毕竟和莎士比亚认识了那么久,这些东西应该也能知道一点。”
她懒洋洋地说了一句,拖着下巴看游船边上的建筑,如同在看一朵由大理石雕刻成的花。
“那里是威斯敏斯特教堂。”
简小姐偏过脑袋,看着一个议会大厦对面的一个建筑,突然说道:
“你知道吗?其实牛顿先生,达尔文先生还有几位超越先生的墓地就在那里。不过法拉第先生因为信仰拒绝在那里安葬……”
“超越者?钟塔侍从有人埋葬在里面吗?”
北原和枫有些好奇地看向威斯敏斯特教堂,突然想起了前世埋葬在里面的某些文学家。
“啊,当然有很多,不过本来还应该有更多人的……比如雪莱,雪莱先生。”
简·奥斯汀看着那座教堂,眨了一下自己桃红色的眼睛,几乎是有些突兀地想到了那个前
钟塔侍从的成员,下意识地喃喃出声。
她看着那座美丽优雅的教堂,看着教堂建筑上哥特式纤瘦精巧的尖顶,诺曼式庄严稳重的拱门,文艺复兴式的灵活大胆的细节处理,却想到了雪莱那对总是透着温柔色彩的银色眼睛。
好像里面怀着全世界人类的爱与梦想,还有清澈到让人感觉不应该存在于这个糟糕的世界上的柔软与纯真。
雪莱活着的时候她才十几岁。
对方对她来说就像是最温柔的长辈,纵容她任性的脾气,带着她做研究:所以对雪莱某些固执的行为,她也是最生气的那个。
为什么要一直想要帮助他人呢?那些伤害和误解你的人正是你一直尝试帮助的人啊。
既然他们自己都不怀疑你的帮助和善心,为什么还要主动贴上去?那些愚蠢的、根本就是在盲从大众的、连一点自己独立思想都没有的平民真的值得你这样吗?
简·奥斯汀觉得一点不值。
她因为在钟塔侍从里职务的原因,太了解人所拥有的恶意,尤其是那群没有好好接受过真正精英教育的人——他们就是一群在前面叼根胡萝卜,或者在后面拉着鞭子就可以驱赶的羊群。任何感激都没法在他们心中长久地留存。
那些过分的善意反而会让他们不安或者分不清自己的位置,在有心人的引导下甚至从你的身上毫不留情地踩过去。
真的是毫不留情。
想到这里,奥斯汀小姐几乎是有些忍不住想要冷笑了,但她在最后还是勉强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地对旅行家露出了个明艳的笑容来。
“虽然因为一些原因,这座教堂不愿意让雪莱先生的墓地安葬在这里。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像是他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是最接近天堂的那一个。他可是真正的天使诶。”
然而北原和枫还是察觉到了对方那一瞬间复杂的心情,忍不住多看了这位似乎永远高傲的小姐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在出声之前就被对方打断了。
“怎么摆出这么一副表情看我?他和你可不一样。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会不喜欢雪莱的,旅行家。”
奥斯汀扭过头,似乎是注意到了北原和枫的视线,警觉而又傲慢地看了对方一眼,撑起自己的伞,用伞面遮挡住了自己的表情,发出一声轻盈的冷哼,反问道。
船在这个时候开动了。
伞下紫水晶的灵摆随着船的起步叮叮当当地摇晃了一下,垂落下纯银的装饰链子,在伦敦黯淡的天空里沉淀着银灰色的光彩。
水晶斑斓透明的影子落在船板上,微微地颤抖着,好像曾有一个来自梦境的少女提着打湿的裙摆急匆匆地跑过,只留下了灿烂的水痕。
“不,我只是想到了拜伦而已。”
北原和枫看着水晶灵摆在地面上留下来的倒影,微微咳嗽了一声,橘金色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