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样有一个小公寓的□□也不多。我可是很有钱的,要想写作必须得有点钱。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也许就是宝石。哦,是她那天才从自己的那个主顾手中偷来的。”
女子懒懒地说道,用手指撑住自己的额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就断断续续地笑了起来,眼眸很愉快地弯起。
“以前我们就住在一起。”她说,“我卖,她偷。然后我走了。因为我赚到了钱,而那里的灯光太暗,根本不能夜里写字。”
北原和枫收起地图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房间里面的灯。
那是一个单纯的电灯泡,被铁丝缠绕在天花板上面,上面落满了灰,以至于光线浑浊得有些可怕,显然缺乏人的打理和珍惜。
女子也抬头看着那个灯泡,她似乎安静了一会儿,光线落在她因为走神而无意识收缩的瞳孔里。*
“再见。”她说。
当北原和枫离开对方的家的时候,大概是十点的时间,不得不打了个电话告诉西格玛自己回家可能要晚上很多——当然,还被自家的幼崽狠狠地发了脾气。
“北原!纽约深夜很危险的,你……你最好给我早一点回来,否则我一定要等你、等你到第二天早上八点!说到做到!”
对自家大人也怀有某种担忧的西格玛在电话那头不安地炸开了满身的毛,但最后也没有想出阻止对方的方法,只好咕哝出这么一句很没有底气的威胁。
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他还匆匆忙忙切了个页面,特别朗诵了一条“亲兄弟三人抢劫商店杀死女老板”的新闻,在自己的床上一边气得哼哼唧唧地打滚,一边紧紧拿着手机,等着听对方的回答。
“嗯,知道啦。”
北原和枫有些无奈地听完对方用英语断断续续地念完新闻,接着笑了笑,声音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和煦,手指点了一下通话页面,好像这样能够隔着手机碰到对方的脑袋似的。
“等我回来,不会花太久时间的。”
西格玛听着对方的陈诺,终于缓缓地放下了心,松了一口气,从床上起来躲到窗帘里面,抓住抱着卡尔躲在窗帘里的爱伦·坡。
“卡尔,这个给你吃,不要用爪子拨弄窗帘后面的书,书是很宝贵的……唔呃!”
身边窗帘突然被掀开来的爱伦·坡发出
一声惊呼,下意识想要躲起来,但是发现是西格玛后稍微放松了一点。
“北原还有一会儿才能回来。”西格玛这么说着,也爬到窗帘后的台子上,好奇地戳了戳爱伦·坡,“对了,坡,你新写的那本可以给我看一看吗?我也想要去里玩玩。”
爱伦·坡愣了一秒,接着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书全部都堆到了旁边,差点把卡尔的尾巴也夹在了书堆里,表情显得不好意思又认真:
“不可以的,吾辈还没有写好结局呢!”
北原和枫挂断了电话,想着对面还在等自己的人,目光忍不住柔和了下来,伸手很轻盈地触碰了一下屏幕,看着上面倒映出的一泓清澈如霜雪的月光。
月光是缟素似的白,雪是缟素似的白,但是纽约除此之外都是斑斓的色彩和深邃的夜色。远远看去就像是斑斓的色彩在雪白的大海和黑色的冰川里面上升,上升到摩天大厦那样的高度。
北原和枫走在雪白的凝固的海里,按着地图走在回去的路上。晚上雪早就停了,但是融化的时候比落雪的时候还要冷上一些,风嬉笑着掠过他的头发和围巾,让他忍不住有点无奈地抬眸。
于是那些风便哄闹着四散而逃,像是被大人看见自己调皮捣蛋的小孩子,带着一点点的内疚和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骄傲,硬是让北原和枫连它们的尾巴尖都没有捉在手心。
在茫茫的夜色里,有人在一个废旧的木箱上面唱歌,法语的歌,嗓音有着醉人的沙哑,让人想到佛罗伦萨的塞壬,身上有着美丽羽毛的鸟翼女妖——如果她唱这首歌,大概也会是一种相似的模样。
她在唱《玫瑰人生》,一首世界上很著名的法语歌,刚刚唱到了中间的部分。
“Desennuis,deschagri(烦恼、忧伤都消散了)
Heureux,heureuxenmourir(幸福啊,死去也是幸福的)”
北原和枫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看向了那个方向,然后看到了正在唱着歌的那个人,看到了对方穿着一身丝绸长裙,坐在木箱上面很灿烂地对着他笑着。
“嗨,你听懂了,对吧?”
她停下歌唱,微笑着开口,美丽的的声音在说话的时候带着沙哑的味道,那是一种和刚刚北原和枫从□□的口中听到的类似的沙哑。
“在纽约的这里,能听懂我唱的歌的人不怎么多,亲爱的。”
她望下来,那对紫色的眼睛里有着妩媚动人的迷离,声音沙哑中带着空灵的婉转,就像是被人类拘束在笼子里的百灵鸟与金丝雀。
在月光下,这位姑娘有着一张极美的面孔,甚至更接近于线条柔和的圣洁,象牙般的白皙与珍珠的光泽集中在她的身上,纯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披散而下,那对动人的水色眸子就像是最光线瑰丽的宝石,美得如在梦中的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