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弯身捡起地上的鞋,走到重樱身前,一把将她抱起,搁在床榻上,然后在她面前蹲下,握住她的右脚。
他的体温比旁人低一点,又刚从夜风里走来,指尖带着些许凉意,触上重樱的脚背,凉得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重樱缩了一缩。
宫明月不急不缓地将那只鞋子套在她的脚上。
“醒来就光着脚到处跑,当心着凉。”他用极其宠溺的语气苛责了一句。
重樱的脑海中犹存着他将那人心脏剖出的一幕,整个人木木呆呆的,没有反应。
宫明月也不恼,他拿起挂在床头架子上的披风,裹在她的身上:“樱樱一向体弱,要是生病了,会难受的。”
披风毛绒绒的,裹在身上,的确暖和了许多。
宫明月在重樱身边坐下。
他穿的还是那套白衣,身上没有半点腥气,反而沁着一股淡淡的幽香。重樱的目光在他的指尖掠过,也未找见一丝血迹,仿佛她刚才偷窥所见,只是她的幻觉。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宫明月用指尖试了试她的额头。
“没、没事。”重樱舌头有些打结。
宫明月扫了一眼屋内,笑问:“樱樱这么紧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师父的事?”
“没有!”这回重樱答得很快,反而更显得心虚。
宫明月“哦”了一声,将声音拖得很长,几乎在重樱以为他发现她偷窥了他时,他指着墙壁的空白处:“那樱樱告诉为师,原本挂在那里的画去了哪里?”
重樱躲避着他的眼神,这下更坐实了自己的心虚。
她知道那幅画是宫明月自己画的,宫明月此人自大张狂,看不上别人的东西,屋里的字画一应都是自己亲手所作。她砍断的那幅画,是他最满意的一幅作品,画的是寒梅傲雪图。
宫明月盯着重樱瞧,重樱被他盯着头皮发麻,弱弱地从被子里捞出画,双手捧着递了出去:“在、在这里。”
宫明月瞧见了画上的裂痕,笑容一顿。
重樱吓得差点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幸而她还有些自尊,那些可怜的自尊让她维持着基本的体面。她低着脑袋,不敢看宫明月的眼睛,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是掠影剑留下的断口。”宫明月一眼就看出端倪。
“樱樱贪玩,取了师父的剑比划了一下,哪知剑刃锋利,不小心毁了师父的画。”重樱的身体不自觉地抖动着。
她亲眼所见,宫明月活活将一个人的心脏剖了出来,得罪这条蛇的下场,必定是极其惨烈的。他对她的偏爱是假的,她无法像原主那般自恃有宫明月的偏爱就胡作非为。
她心底是极怕宫明月的,尤其是在见到他杀人以后。她再也无法像先前那样,仗着那虚假的偏爱,在他面前耍阴谋诡计。
时间仿佛凝固了片刻。
宫明月抬起手,五指微张,挂在壁上的掠影剑腾空而起,落入他掌中。
他将剑拔出三寸,银白色的剑刃映出他的眉眼,那眉眼间堆着腻死人的温柔,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温柔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他只是在看到那少女瑟瑟发抖,又强作镇定时,心湖像是被人丢进了一颗石子,泛起圈圈涟漪,眼神便不自觉温软了起来。
他把剑塞入重樱的手里:“樱樱想看,便看个够。”
重樱讶然。
“只是要仔细,别割伤了手指。”他不忘叮嘱一句。
重樱呆愣愣地握着剑,不知所措。
宫明月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以后想看师父的什么东西,尽管说出来,师父又不是小气鬼,连把剑都舍不得给徒弟看。将来樱樱是要继承为师的衣钵的,这把剑迟早是樱樱的。”
重樱心想,那可不敢,眼前这位是个寿命比天长的老妖怪,她没那个本事能活到继承他衣钵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