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宫明月要回来,国师府提前烧上了地龙,宫明月灵力高强,却有个畏寒的毛病,每年到冬天几乎不出门。烧了地龙后,更是连房间都极少出了。
重樱沾他的光,房间里暖融融的,几盆春日才开的花,这会儿开得芬芳满室。
入冬以后,日子短了起来,天黑得比往日早,除夕这日,天都城的家家户户早早点上了灯烛,莹莹灯火汇成灿烂星河,将整座古城照得亮如白昼。
国师府里人影攒动,丫鬟小厮忙进忙出,准备年夜饭。
重樱裹着一件大红色的狐裘,站在梅花树下,将点亮的灯笼挂上去。
寒风拂落枝头的雪,铺了她满身。
“十姑娘,这些杂活奴婢们来做吧。”春儿站在一旁说道。
重樱眉眼弯弯,抬手将另一盏灯笼挂上:“没事,反正我也是闲着。”
“您不如去陪陪国师大人。”
“他整日窝在屋里不出门,都快长霉了。”重樱一脸嫌弃,突发奇想,“春儿,你看,除了这几株梅树,其他的是不是素了些?”
梅树有灼灼红英点缀,其他的碧树被积雪覆盖,银装素裹,跟冰雕出来的似的。
春儿点头:“这么一看,的确是素了点。”
“你去取些红绸系上去。”
春儿应了。
重樱继续挂灯笼。
过了一会儿,灰沉沉的天空飘起鹅毛大雪,十四从院外疾冲而来,一脑袋扎进雪里。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只黑白相间的小狗。
宫明月说十三有狼的一半血脉,重樱横看竖看是没看出来,它时常表现得像只蠢狗。
十四初入国师府的那天,十三浑身炸毛,凶神恶煞地堵在门口,咆哮得嗓门都哑了,想把这只大老虎给赶出去,结果被十四抬起的一只前蹄,直接给按到雪地里去了。
还是重樱给挖出来的。
这家伙个头小,腿又短,按进雪里,只剩下个耳朵尖。重樱捂着肚子笑了半天。
自那日起,十三的仇就跟十四结下了,有事没事,就跑来挑战这只大老虎,企图证明自己的老大地位。
这会儿十三刨着雪,正在和十四打雪仗。重樱觉得有趣,也跑进雪地里,弯身团出个雪球,扬手砸了出去。
宫明月刚从屋里走出来,那雪球撞上他的额头,“啪”地碎成雪粒,只余零星点缀在眉间。
重樱连忙奔到他身前,卷着袖子替他擦掉雪粒:“师父,我没看到是你,你没事吧?”
天冷后,他的反应越来越迟缓,今日居然连她的雪球都没躲过去。
重樱小声问:“师父,你是不是要冬眠了?”
“我没事。方才出神了些,未曾注意。”
他在屋里就瞧见了,重樱一袭红衫,在白雪地里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寒风摇曳枝头的积雪,梅花与雪齐齐落下,却都只做了她的陪衬。
他瞧见她眼底狡黠灵动的光芒,一时观看入神,被她吸引,忍不住走出屋来,正巧被她砸了个正着。
“你喜欢玩这个?”宫明月抬手,掌心向上,拢住从天而降的雪粒,凝成一个雪球。
重樱捧起他掌中的雪球,扔出去,砸中十四的脑袋:“这叫打雪仗,师父要陪我玩吗?”
十四莫名被重樱砸了下,转头看雪中的师徒二人。
宫明月还未开口,重樱呵了口热气,又说:“这雪初时摸着冷,动起来后,就不冷了。”
宫明月对上重樱殷切的目光,默了默,说:“好。”
他将霜降喊出来,命他去喊两个人来,陪他们一起玩。
霜降领命,过了一会儿,宫九和宫七跟着过来了。
其他人都外出去了,只有宫九和宫七走在路上,刚好被他撞上。
宫明月命霜降一起加入,五人组成两队,他和重樱一队,霜降与宫九、宫七一队。
几个人在院子里打起雪仗来。
霜降是宫明月的下属,哪里敢真的将雪球往他身上扔,宫七沉静内敛,更做不出来这等活泼之事,只有宫九一人,两眼放光,双手齐用,一手一个雪球,往重樱和宫明月身上砸,把重樱气得蹦起来,势要将他砸的满地找牙。
宫明月一边团雪球,递给重樱,一边替重樱挡着宫九扔来的雪球,重樱有宫明月的掩护,玩得很是尽兴。
这场打雪仗最终以重樱压倒性的胜利告终。
暮色罩着国师府的上空,雕花的灯笼在夜风里打着旋儿,灯火与雪光交织,宛若星海流淌。
丫鬟小厮们将年夜饭端上桌。
今年的年夜饭是师徒十一人一起吃的。
宫明月不喜与人同食,往年这天,大家都是各吃各的,天都城热热闹闹的,只有国师府冷清得不像话。有他在,众人纵使有热闹的心思,也不敢到处喧哗。
今年照例准备除夕的餐食时,重樱听闻只有他们两个一起吃饭,不由嘟囔了一句:“那不是太没意思了?”
宫明月问:“你我师徒二人同食,无人打扰,怎么会没意思?”
重樱说:“过年当然是大家在一起更热闹,师父不止我一个徒弟,单单只跟我一起吃饭,叫其他的师兄师姐心里怎么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