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亲自挑选过的,都是元妙仪素日里喜欢的样式。
拇指大小的珍珠穿成的耳珰,翡翠嵌红宝的发梳。其中还有一只羊脂白玉的镯子,触手生温,在匣子中闪着温润的光泽。
元妙仪只将这只镯子戴上,其它的首饰便让白芷先收进妆奁之中。
好不容易收拾完这些东西,崔嬷嬷刚将小厨房做的四物汤端上来,院外便来人禀报,请二娘子去太夫人院中一趟。
元妙仪便隔着窗户道了声:“知道了。”
白芷一边给元妙仪梳着妆,一边道:“好端端的,这又是出了什么事了?”
崔嬷嬷在一旁道:“前几日太夫人说自己年纪渐长,精力也大不如前了,于是便想将管家之权交出来。今日一早,我便听说,老爷往太夫人院中去了。”
主持中馈的,原本当是一家的主母。可元弗唯还未续弦,元令珩又还未娶妻,所以这些年来,元家诸事一直由太夫人统管。
可太夫人毕竟上了年纪,管家之事多少繁琐,便流露出想交出中馈之意。而元弗唯去求见太夫人,可没人会觉得他是为了元妙仪去的。
见元妙仪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崔嬷嬷不禁有些着急道:“姑娘,这管家之权若是落到那边”她看了看西院那边,接着道:“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看太夫人叫您过去,倒不像已经拿定了主意。倒不如……”
元妙仪依旧不紧不慢地戴着耳坠轻声道:“不急,她若是想管,便让她管去吧,”
她前世曾做过持宫宫令,后又出宫另辟了公主府,深知主持中馈绝不是像表面看起来的,理清银钱账目,吩咐下人那么简单。
不说盛京之中,勋贵们之间的人情往来。单是侯府下人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就不是简单能理清的。
这还是荣安候府人口简单没有旁的支系,有些人家婆婆妯娌,叔叔婶婶,拉拉杂杂一大堆亲戚住在一块儿,没有点本事怎么主持得了中馈?
是以盛京中的高门大户求娶嫡妻都是要出身大家,这些小娘子跟在母亲的身边自小便学着如何待人接物,打理家事,才能应付得过来家中复杂的关系。
元妙仪一边由菘蓝和杜若整理披帛一边微笑道:“我倒是怕这只是父亲的一厢情愿,柳姨娘不愿接这烫手的山芋。”
柳家没败落前也算不上什么勋贵之家,更别提柳殊棠出生之后,柳家就逐渐败落了,柳殊棠从未学过正儿八经的管家理事。
何况,太夫人只说是交出了中馈,又没说她不管事了。比起稀里糊涂的元弗唯,元太夫人还是清醒着的,她不会容忍柳殊棠乱来的。
元妙仪转开话题:“福田庄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说起这事,又是桩令人头痛的官司。
福田庄地处京郊,原也只是裴琳琅嫁妆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庄子。但元令珩看中的位置兼大小,有一些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走的银钱都由那里支取。
这个庄子的项目一直以来都是元妙仪亲自过目的,上到管事,下到仆役均是亲信中的亲信。
可是元妙仪在查上个月的账目时,发现了几笔她觉得不符合常理的银钱走向。
若是旁的庄子也就罢了,可是福田庄事关非常,元妙仪让崔嬷嬷先暗中查了查福田庄里的几个管事。
可无论怎么查都没查出端倪来,似乎那点异常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可元妙仪深知,越是看似平常,其下便越暗流涌动。
“小隙沉舟,不可不防。”元妙仪若有所思道:“嬷嬷,替我收拾行装,明日我要亲自去福田庄。”
崔嬷嬷虽然这些年来早已习惯了自家姑娘将世子爷的事视为头等大事,但乍一听此话还是有些吃惊:“您亲自去吗?只怕太夫人不会答应。”
福田庄的事不好让外人知晓,因此元妙仪要去就不能同太夫人一起。只是她毕竟是小娘子,福田庄又在京郊,太夫人哪怕是为了她的安全,也不会同意此事。
元妙仪微微笑道:“不,她会同意的。”
元妙仪刚行至主屋外,就听见里面传来太夫人的笑声,还有孩子的声音。
门边的侍女见元妙仪来了,连忙向里通传。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元太夫人还带着笑意的声音:“进来吧。”
元妙仪进去的时候,就看见柳殊棠带着她三岁的女儿,元纾容,坐在太夫人右侧的下首处。
太夫人同三年前相比,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她今日梳了云髻,饰以金簪和通草牡丹大,点了面靥。看上去如同只有三四十许,高贵艳丽,气势迫人。
反倒是柳殊棠,只梳了普通的翠髻,戴了只累丝镶翡翠的步摇。虽也点了钿在眉心,但除此之外,装束也并不华贵。
元妙仪给太夫人行完礼,太夫人便指了指自己左边的椅子道:“好孩子,坐吧。”元妙仪道了谢,规矩地坐在了左下侧的绣墩上。
太夫人问了元妙仪一些她最近的生活起居之类的小事,元妙仪一一温言答了。
原本正说着最近的吃食,太夫人却突然笑道:“你今日穿得倒鲜亮,这样很好,你这个年龄的小娘子正是要打扮的年纪。”
原本一直含笑揽着元纾容,坐在另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