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格格当夜就病倒了。
她是做好了从此再也不会有宠的准备去的。
自己已经年过三十,身子经过生产和小产早就大不如前了。四爷总在外头办差,今年她只侍寝过一回,后院马上又来新人,她怕再拖下去再没了机会,这才咬牙一搏。
可结果却是两败俱伤。
四爷知道后到底还是没撒手不管,让随行的府医给她看了。然而心病最是难医,宋格格意志消沉,开再多的药也是无济于事的。
苏培盛道:“府医说,要是再这么下去,怕是熬不到秋日。”
四爷眉头皱得更紧了,问他,“查出什么来没有?”
苏培盛斟酌着用词禀报,“宋格格身边那个芳儿,近半年跟正院里的瑞香来往甚密。”
这话说得委婉,四爷知道,定是福晋那边做了什么。
宋氏的性子他最了解不过,要是没有人在旁煽风点火威逼利诱,借她两个胆子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他昨儿一时气血冲头发了通大火,后来仔细一想便觉出不对劲来。
短短这几个月,好好的后院乱成了一团,他不是没有过怀疑,只是顾念着少年夫妻的情分,不愿去相信不愿去查罢了。
四爷闭上眼睛沉沉吐出一口气,纵然是有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事真的被证实,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福晋十岁嫁给他,他早年也留心注意过她那边的动静,一直都是恪守本分从不生事的,生了弘晖之后更是一心放在孩子身上。
眼见着李氏和宋氏都生下了孩子,李氏更是连生几胎也没出过岔子,他也就放下了对她的戒备。
但现在连最不争不抢的宋氏也被她鼓动着出来搅弄风云,可想而知其他人又是什么样的情况了。
四爷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你把这事儿透给宋氏。”
总不能白白让人算计了,还搭上条命。
苏培盛应下亲自去办,见到宋格格的模样就被惊到了,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眶已经凹陷下去,看来府医没有夸大其词。
桌上有一碗深色的汤药,还有碗白粥,都已经没有丁点热气了,想来是她不愿用。
宋格格撑着坐起身来,“苏公公怎么过来了?”
苏培盛道:“是主子爷让奴才来瞧瞧您,爷心里头还是记挂着您的。”
宋格格苦笑,这不过是骗骗人的场面话罢了。
她让芳儿上茶,苏培盛的目光在芳儿的身上扫过,似笑非笑道:“奴才哪用得着那些,倒是格格您这热水热饭都没有,屋里人都是怎么伺候的?难不成格格病了你们就怠慢了?”
“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换!”芳儿本就有些心虚,赶紧跟另一个宫女出去更换。
支走她们,苏培盛让人在门口守着,直截了当地跟宋格格说了芳儿的事情,宋格格揪着衣领不敢置信,“芳儿已经跟了我这么多年,她怎么会……”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仔细回忆起来,这半年芳儿知道的一些小道消息确实比从前更快更多了,也更喜欢在她面前说些其他人得宠的细节,还总拿别人跟她比较。
一次两次的,她当时听听就过了,可日积月累下来,她的心思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原来竟是福晋下的手。
宋格格又恨又悔,自己竟拿跟爷十余年的情分做了别人的棋子。
苏培盛知道她已经想到蛛丝马迹了,念在她对自己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在阿哥所时还为自己解过围,他压低了声音又开了口,“格格,容奴才再多嘴一句,交换这事儿,有交才有换。”
“只要爷没把东西交给您,那这桩事儿啊就不算成,您好好把自己那份揣着,万事不到绝境啊,终是能有转圜的。”
要是别人说这话,宋格格肯定只当他在安慰自己,可这话是苏培盛说的,她死灰般的眼里又燃起些微火光,朝着他深深一拜,“苏公公大恩,我定铭记于心。”
苏培盛微笑着受了,等芳儿回来,看宋格格并没有发难,而是平静地喝了粥睡下,他眼中流露些许欣慰,回去复命了。
四爷知道宋格格不再一心求死,心下也跟着松了些,“明日找辆车快马加鞭将人送回府里好好休养,让福晋亲自照看。”
这是要敲打福晋了,苏培盛在心里叹口气,福晋做的这叫什么事儿,爷在外头危机四伏时刻提着心,后院还让他不省心。
马车和搬行李的动静大,耿宁舒那边听见一问,就知道了宋格格突发重病要赶紧返回的事。
她很是奇怪,“前两天不是还挺好的吗?”还跟她一起打麻将,赢了好多把,容光焕发的。
核桃小声跟她道出实情,“前两天白果守夜,见到宋格格打扮了跟您差不多的一身去找了爷,结果没一会儿再看见,就是被抬着出来的,紧接着就是大夫来了。”
耿宁舒心里有数了,这是去争宠惹得四爷不快了?
争宠就是这样,危险与机遇共存,跟拍老板马屁似的,要拍得恰到好处才行,轻一分差点意思,重一分过了头。
这种事情她上辈子做不来,现在更不会想去做,做社畜的拍错马屁只是会被穿小鞋,可这边的危险系数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