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攻·==
漆黑不见五指的深夜中, 突然有人发出一道沉闷的低哼,紧跟着,一道人影从床上坐起来, 呼哧呼哧地大声喘气。其声音嘶哑,气息断断续续, 活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般,听得人心脏发闷难受。
许久, 那人从床上下来离开帐房,在外面随意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上去。
仰头看着星空,冒顿却怎么也没办法静下心来。
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才在噩梦中看到那一双鹰隼般锋锐冰冷,直刺人心的眼神。
对上那样的眼睛, 你会觉得自己所有的阴暗心思都无处遁形。
冒顿咬咬牙, 无数次为自己的胆怯而气愤。
但……
每每在这种时候,他就会不受控地再次想到那双眼睛,然后被迫冷静下来。
冒顿无法理解,为何所有秦人,上到军事天赋极为出众的蒙恬与韩域、城内郡守官员等人,下到韩信这样的少年英才、寻常百姓, 都对那个男人那般尊崇,难道他们就不觉得害怕吗?
白天的时候, 他撒谎了。
冒顿很清楚,自己是否学了兵书对蒙恬这样的将领而言并非很值得在意,因为从蒙恬等人态度就能看出来, 自己在他们心里的形象仍旧是小孩儿居多。
倒不是说觉得自己是小孩儿,蒙恬就会放自己离开了。
而是因为自己是“小孩儿”, 蒙恬等人就不会认为自己真学了太多兵法兵书, 对自己也不会太过防备, 就算自己逃跑了,也不会有太多人寻找。
但……
那个男人的行事做法却让人无法预料。
冒顿之前会说那番话,其实真实目的是想让蒙恬、韩域等人放松警惕,只有这样,他才可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远在咸阳的那个男人到底会怎样做,对自己又是何等态度。
这非常重要,因为这将直接影响到冒顿之后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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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日,咸阳的命令抵达九原郡,送到了蒙恬手中。
蒙恬直接让人将冒顿叫到了军帐。
当着他的面儿,蒙恬直接开口:“陛下让我将匈奴发生的事情告诉你。头曼单于去年得了个女儿,当时就有许多人催促他将你接回匈奴王庭,但被头曼单于多次拒绝,之后更是怒气勃发,将提出建议之人破口大骂。直到今年,头曼单于抵不住其他人的联合劝说,不得不将你迎回王庭。”
“所以这次匈奴来犯,主要原因并非是南下劫掠补充物资,而是为了将你‘请’回去。”
冒顿眉心一跳,就算心中早已有所猜测,如今听得更多细节心里也跟针扎似的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疼。
蒙恬扫了他一眼:“陛下的意思是,既然匈奴来犯,我们自然要派兵迎战,好让他们知道我大秦的铁骑并非好惹。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问问你的意见。”
顿了顿,“虽然之前已经问过你,但还是需要再确认一次你的想法。”
冒顿扯了扯嘴角:“秦王有给我第二个选择吗?”
两军交战,他一个匈奴太子若在这种时候回去,岂不是两面不讨好?
秦国就不说了,既然确定匈奴这次南下是因为自己,自己若真打算离开,秦军不派兵半路伏杀自己都是心善,而以之前几次见面时的印象,冒顿绝不认为那与自己性格格外相似的秦王会是心善之人。
至于匈奴……
呵,冒顿甚至怀疑自己的父亲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借刀杀人了。
再者说了,鬼知道那群人中有没有被那女人收买的心腹,到时候说不准丢了性命都不知道是谁做的。
蒙恬看着冒顿,微微叹了口气:“那你这段时间就待在自己的军帐,无事最好不要外出。对了,为了防止意外,我会派几个士兵保护你。”
冒顿一顿,认真看着蒙恬:“这是秦王的命令?”
蒙恬怔愣片刻,笑道:“不,这是我的安排。”
冒顿扯了扯嘴角,立刻告辞离开了。
韩信得知消息,放下课本找了过来:“怎么样?可是咸阳那边来消息了?”
冒顿点点头:“我之后一段时间可能无法和你一起玩了。”
两人年龄相仿,大部分时间又都是在军营当中,彼此自然而然就成了玩伴。加上蒙恬似乎并不阻止冒顿学习兵法,故而两人还经常一起学习、研习兵法,空闲时间也会找个沙盘互相排兵对阵当演练。
两人的友情也是在这过程培养出来的。
韩信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毫不意外地点头:“我早就料到了,你毕竟是匈奴太子嘛。”
冒顿一顿,转头看向韩信。
韩信奇怪地看着他:“我说错了吗?你身为匈奴太子还被允许学习秦国的兵法,还能在秦国的兵营中到处乱转,本就不可能离开。蒙将军担心你逃跑,将你看起来又有什么问题?”
冒顿扯了扯嘴角:“我现在怀疑,秦王是故意的了。”
顿了顿,补充道,“你们秦人都太阴险了!”
韩信有些无语:“这只能证明你们匈奴人蠢,权谋宫斗都不会,直接派兵杀人可真是厉害坏了。”
冒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