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也妮回到家后,了解了葛朗台老头的病情,马上让娜侬去买了轮椅来,并且决定亲自照顾老头。
但是老头却不让自己女儿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欧也妮,我的女儿,爸爸只是腿不能动了罢了,其他地方好着呢,你守着我做什么,有那时间多给爸爸赚些金币来,哦,今天是东面那块地收租的日子,快去吧!”
“好。”欧也妮点头,既然自己的父亲这样说了,她就去做,但是她依旧让娜侬和妈妈,还有家里其他的佣人,看顾好葛朗台老头,生怕他想不开(葛朗台老头:“怎么可能!”)。
葛朗台老头除了自己在密室和他的金币在一起的时候,其他时候都有人在他的身边陪着他,甚至在睡觉的时候,欧也妮都请了专门的佣人轮班看着他,因为葛朗台老头风瘫后,起夜是不能自理的,这时候必须有人照顾。
欧也妮本来想亲自照顾老头的,但是葛朗台太太不让,不说他们家现在的条件不是普通的家庭,没有必要让女儿亲自照顾,就是普通人家,也不会让未出嫁的女儿照顾自己的父亲,因为这会影响女儿的名声。
葛朗台老头病了,那些关心欧也妮婚事的人消停了一些,他们都在等狡猾的老家伙死了,然后欺骗单纯的老姑娘,他们都认为一个女人是无法把持这么大的家业的,他们看着克吕旭公证人几次进出葛朗台家,这是老家伙在立遗嘱。
克吕旭这么多年能得到葛朗台家的信任,嘴巴是绝对的严的,他的生计和公证人的信誉仰仗葛朗台,任由谁,都不会从他的嘴里套出一句关于葛朗台家资产和遗嘱的事情。克吕旭还依仗这份信任,让自己的侄子成为葛朗台家的女婿呢。
一个人的衰老,一旦开始了之后,就会变得很迅速,特别是这种大脑损伤造成的衰老,开始只是腿没有知觉,后来手变得抖,需要人喂饭才可以。那双满是精光的眼睛,看东西开始变得模糊。
他的眼睛似乎只能看到金色,他让欧也妮将他放在密室里的钱,全部换成了金币和金条,纯金的而不是金路易金查理那样的。
葛朗台老头每天起床就要去密室里,将他
的宝贝们摸一遍,然后再吃饭,门牌上的“GRA”每个字母都维持着不变的金色,下午的时候葛朗台会让男仆推他到花园里,在最佳的位置,他用温柔的目光注视那些字母。
即使家里人和医生都和他说那样害眼睛,但是葛朗台老头的理论是“这样能让他暖和”——是的,即使是在夏日里,他也是害冷的,这种害冷没有因为腿没有了知觉而消失。这是多年留下的老毛病在最后的时候折磨他。
金色——这葛朗台老头心中最温暖的颜色,也是他在眼前一片雾蒙蒙中唯一清晰看到的颜色,似乎是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每天看他的金币,每天催促女儿出去赚金币,晚上再要女儿向他汇报一天做的活计,他再说些“好极了,好极了!”这样又可以赚多少钱。
虽然葛朗台老头的手已经不能在纸上计算出数字,但是他的大脑还在为着金币转动,他将他一生赚钱的法子都告诉他的女儿,然后将女儿的手放在他的金币上面,只向他的女儿分享他的温暖。
葛朗台老头风瘫了三年后去世的,1830年新年过后会不久,葛朗台老头就害了感冒,是被照顾他的男仆传染的,男仆身强体壮只打了几个喷嚏就好了,但是葛朗台越来越差的身体可受不了这个。
在裴日冷医生宣布他最后的日子的时候,欧也妮按照妈妈说的,请了南特大教堂的大主教来,做临终的法事——天主教徒心中,临终法事可以牵引着他的灵魂到达天堂。
葛朗台老头穿戴者他早前定好的衣服,胸前的双手拿着他让女儿给他定制的——整整五磅重的纯金十字架,这么重的重量,本该让他喘不过气来,但是在金十字架拿在手里的时候,他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呼吸顺畅,脸上也变得红润(回光返照)。
大主教做完法事,最后是要让葛朗台老头亲吻十字架上的基督的圣像的,普通人家是亲吻主教手中的,但是这家本就准备了有圣像的十字架,所以,在法事的最后,他要葛朗台老头亲吻老头自己手上拿着的,纯金十字架上的圣像。
葛朗台老头颤抖着亲向那纯金的圣像,一脸满足的样子。
“老家伙,祝福我们吧,你会在彼世祝福
我们的。”葛朗台太太哭的不能自已,但她还能说出话来,而欧也妮已经哭的大脑蒙蒙的了。她和欧也妮一人一边握着葛朗台老头的手腕。
“老婆子,女儿……把一切都照顾的好好的……我等……到那边……”说完最后的话,葛朗台老头满意的抱着他的纯金十字架离开了现世,在很多人都羡慕的85岁年龄上。
葛朗台老头和他的纯金十字架一起下的葬,索莫城都以为那个十字架最后的时候被取出来了——那可是五磅的纯金,要价值几万法郎呢!佐证索莫城人的想法的是,欧也妮在父亲下葬后,给来做葛朗台老头法事的南特大教堂,捐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纯金十字架。
其实老头拿着的那一个,并没有被从棺材里拿出来,他一生最喜欢的,最能温暖他的颜色,最后也一并让他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