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天一酒馆。
天一酒馆以酒闻名,向来人满为患。
今日也同往日一般,一楼大堂到二楼雅座皆座无虚席。
“小二,那是什么地方?”临窗雅座,一身绸缎华服的青年摇着扇子,指着远处人山人海处。
这京城什么时候能有比天一酒楼人群更密集的地方了。
伙计一边摆菜,一边笑道:“那是马家戏苑。”
“马家戏苑?”青年抿了口杯中酒,眯起眼睛。
青年正是乔装打扮后的丞相顾安,他平日的雅兴之一,便是孤身一人来天一酒馆喝两盅小酒。
这马家戏苑他也熟,是京城八大戏班之一,之前祖母过七十大寿,就请了马家班来庆寿,热热闹闹唱了三天大戏。
“这戏苑为何人这么多?”顾安好奇,他记得以往来时,并未如此热闹过。
伙计听言,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马家戏苑最近出了好多新戏,特别新奇,我若不是为了营生,也想一天都在戏苑内呆着。”
顾安扬眉,略微诧异。这马家班的戏可以说是全京城最无趣的,胜在热闹,只适合达官显贵请来做寿,而且每年来来回回就两三场轮着演。
顾安来了兴致,让小二打包两壶天意酒。
小二拿着银子,心道真是有钱公子哥。天一酒馆有条奇怪规矩,同样的酒,外带的酒钱是堂食的两倍。
顾安拎着酒,朝马家戏苑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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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戏苑内。
小红坐在长凳上,紧张地背着台本。这是她第一次登台,双脚都在哆嗦。
和她对戏的玲姐走过来,没好气道:“对着平民百姓你都不利索,到了宫里可还得了。”
“够了阿玲!”马班主刚画好妆,训了阿玲两句,而后对小红道:“别紧张,你可是皇后钦点的女主。退一万步讲,皇后宽宏大量,你真演砸了,也不会为难你的。”
一个月前,马家戏苑收到皇宫的“邀约”,让其到宫中献演。
马班主面上“谢主隆恩”,心底叫苦不迭。
京城内知名的几大戏班,常被商贾权贵请去唱戏,哪怕是皇宫,他们也进出过几回。
但若能选择,他们最不想去的地方便是皇宫。
比起其他平民百姓梦想见天子一面,感受皇恩浩荡,他们更清楚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其他权贵请他们唱戏,酬劳给得还算丰厚。至于到皇宫唱戏,可没有给酬劳一说,只能靠打赏。
好的时候能赏好些金银珠宝,可若只是给后宫娘娘之类唱戏,也就能得些小玩意。
况且伴君如伴虎,皇上身边的女人也是母老虎。
他就曾听闻其他戏班去后宫唱戏,戏本中不知哪段惹恼了娘娘,认为其在影射,最后被杖责八十,出了宫人便没了。
马班主万般不情愿,却也不能拒绝。
他连夜将班里的样板戏排了几遍,确保其中不会有漏子,整好八箱行当要入宫,结果翌日,小太监却跟他说,行当都不用带,几个主创跟他进宫即可。
入了宫,他们才知道,召见他们的,竟然是皇后。
这皇后也是个神奇人物。作为北齐第一位男后,其民间传闻沸沸扬扬。
最常见的说法,男后不过是皇上牵制镇国大将军的棋子,放在深宫任其自生自灭。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马班主进宫后,皇后甚是热情地招待了他,让他受宠若惊。
皇后表示:“我并不想听你们的戏。”
马班主:???那你召我们进宫干嘛?
皇后拿出两叠纸:“这是我近两日写的两个戏,是我少年时无意见闻的,想请马班主帮我排出来。”
马班主接过,两叠纸页最上方字体娟秀写着《牡丹亭》《西厢记》。
马班主见皇后是个宽宏之人,实话实说道:“小人浅薄,不曾听闻这两戏目,皇后恕罪。”
皇后依旧笑意盈盈:“没听过不要紧,马班主可以抽个时间排练这戏目,不求精致,有个框架,能将故事讲清楚即可。”
皇后只给了马家班两天时间,一众人马分成两个团队,熬了两个大夜,战战兢兢地来皇宫表演。
因为准备仓促,他们做不到尽善尽美,只能将故事表演个大概。
演出取得热烈反响,后宫来看戏的娘娘们连连拍手叫好,两场演出都得到了满堂彩,观众热情前所未有。
马班主能理解众人的心情,因为他第一次翻看两本剧本时,也完全被情节吸引。
演出结束,马班主又被皇后召见。
马班主只以为皇后要问责,惴惴不安。毕竟十分的剧本,马家班只呈现了三分不到。
就在马班主祈祷着赏个板子就好,千万别掉脑袋时,皇后却给了他一笔丰厚的打赏,说是酬劳。
马班主千恩万谢,自责自己没将戏搞好,一定会再三斟酌打磨。
未料皇后又掏出两叠纸页,同样是他未曾听闻的剧目,要求同上次。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再加上心态上放轻松,马班主排出的戏比第一次成功。
连续合作四次之后,马班主早已驾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