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努/尔哈赤几分赞赏。敢在继位的当天就持刀杀死其父的爱宠,可见是个心里有决断的。但是随后不久,他就再也收不到有关天子的任何消息了。
这更让他高看了这登基不久的少年皇帝,暗中已经把少年皇帝当成对手看待了。却没有想到这少年皇帝居然只带了这么几万将士北征。
看来自己今天是不能活着出去大明的军营了。
努/尔哈赤凝视朱由校的这一会儿功夫,曹化淳却在一边大声呵斥道:“龙虎将军,你要跪拜天子。难道你忘记觐见的礼仪了?”
努/尔哈赤百般不愿,但是为了保住祖坟还是跪了下去。他这时万分地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修建了永陵,让大明皇帝捏住了要挟的把柄。
“罪臣努/尔哈赤叩见天子。”
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
“努/尔哈赤,你可知自己所犯的罪过?”
“陛下,臣也是被逼无奈,为自保不得不为。”
努/尔哈赤身子晃了晃,双掌按着地面支撑身体,仰起脖子大声地为自己叫屈。
“罪臣之父觉昌安、祖父塔克世对朝廷忠心耿耿,不惜大义灭亲也为明军做向导,却被明军杀害。臣想为父祖讨个公道,却被朝廷边将勾结尼堪外兰逼得无处安身,甚至连亲族子弟也‘对神立誓’,欲杀我兄弟二人作为归附尼堪外兰之投献礼,我兄弟二人报不得父祖之仇反战败被俘。幸得恩人相助,得归建州。之后朝廷见罪臣聚集起本部人马千余人,才归还了父祖的遗体,封龙虎将军等。”
朱由校看向英国公世子,英国公世子立即开口说话。
“努/尔哈赤,你说的事情是三十多年前的了,朝廷当时还给了你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以作安抚,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你曾去京师朝贡,并没有对朝廷后来给与的都督敕书提出异议。那都督一职是你六世祖的,你父亲只是都指挥使,你却得了都督之封,可见朝廷已经对你多有补偿了。”
努/尔哈赤咬牙,“臣之父祖忠心为朝廷,却被明军所杀……”
“你父祖是死在乱军之中的,不是朝廷派人去杀死你父祖的,对?”
努/尔哈赤对英国公世子的追问只能点头同意。
“难道你认为朝廷给你的补偿不够?”
努/尔哈赤摇头,自己父亲觉昌安只是建州左卫枝部酋长,大明都指挥使,朝廷把六世祖的都督敕封给自己,说到哪里也不能说朝廷的补偿薄了。
“既然朝廷给你的补偿不薄、你也认可了,后来你去京师朝贡的时候,也再没有提起此事,后面何来的七大恨之第一恨?”
努/尔哈赤低下头,无言以对。
朱由校看着低头的努/尔哈赤,缓缓开口说道:“奴儿干都司为大明之领域,你也是熟读史书之人了,当然知道早在战国时期的燕国,那片土地就归了汉人。你也知道你自己的先祖是受到朝廷招抚,才从朝鲜来到辽东。奴儿干都司这片广袤的土地,原就不是女真人的,何来的汉人‘逞兵越界’呢?你这第二恨是不是强词夺理了?”
努/尔哈赤抬起头,“臣在赫图阿拉城出生,在这里长大,女真人在白山黑水间生存了百余年,这里怎么就不是女真人的了?且朝廷与臣有约,设碑勒誓:‘凡女真、汉人等,毋越疆圉,敢有越者,见即诛之,见而故纵,殃及纵者。’是朝廷先毁了这盟约的。怎么能怪我杀了越界的汉人?”
朱由校轻叩扶手,“依你这么说蒙元占据中原也有百余年的历史,汉人就不该收回自己的家园、疆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