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 卫书懿是头一回踏足此地,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宫人,她心中不安,在御座前站定后,也跟着跪拜行礼,不敢疏忽大意。 此时,孟青栀还是披着一身湿漉漉的宫装,发丝散乱,像条落水狗。原先伺候她的宫人们,个个身染血迹,畏畏缩缩地匍匐在地,抖成了筛糠。 “杨明睿。” “奴才在!” “无关人等都去外面候着,你留下。” 杨公公一记眼神,旁边守着的侍卫随从纷纷退出殿外。等到屋子里清净了,他才扬声宣读慎刑司送来的信件—— “皇上,这群刁奴都老实交代了!不是流萤推人在先,反而是这慧御女动了杀意,叫嚷半天,不给人活路呢!” 孟青栀猛地回头,大声斥责:“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受点苦就敢诬陷本主了?!明明就是她记恨本主!把本主推进了池子里!怎么成了本主……” “啪!啪!” 杨公公上前一步,两记耳光甩得她眼冒金星。 “真是没规矩!方才在蓬莱宫,敢出声打断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对话,已经给了你颜面,没有责罚!现如今,还敢在陛下面前撒泼,咱家实在看不过去了!” “……公公息怒,皇上恕罪!” 孟青栀何曾受过这种苦? 她灭了气焰,抚着自己的脸颊,呜咽着不再出声。 谢晏辞见戏已经演到了这一步,斜靠在龙椅上,漫不经心地问道:“既如此,你告诉朕,到底是什么样的冤仇,让你非要杀了她不可?” “臣,臣妾没想动手!是她觉得自己做了寿康宫的宫女,成了太后身边的红人,故意过来挑衅臣妾,这才……” 帝王慵懒地起身挥袖,似有一条狂蟒随风袭来! 卫书懿还没看清,就听到孟青栀的惨叫声! 待到那几条扭曲的黑影撤离后,御座上安放的纸张竟未曾移动,可见他出手之迅捷! “朕讨厌被人欺骗,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殷红的血液从女人额前滴落,砸在了地上。 孟青栀努力稳住呼吸应道:“回,回皇上的话,臣妾和她积怨已久,今日的争执,实在难以避免。就算臣妾有错在先,她也……” “杨明睿!”他不耐地摆摆手,“将她送回寝宫,非诏不得出!其余人,都逐出宫去!” “是!”杨公公嫌恶地踢了一脚,“慧御女,走吧!” 孟青栀许是没想到惩罚竟是软禁,不由得松了口气,摇摇晃晃地起身,跟着离开了。 唯有卫书懿,依旧跪在原地,像是被遗忘的存在。 “你,还想沉寂到何时?” “奴婢,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谢晏辞取出锦盒里的耳坠,走到她身前:“你特地将此物送来,又叮嘱朕于宫宴之前打开,就是为了告诉朕,你听不明白?” 他终究还是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却没有下令严惩孟青栀。 她心中存疑,不敢贸然开口回应。 却听到森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她为了隐瞒真相,害过你一次。现在,朕给你权力去处置她,如何?” 重刑之下,这桩旧事还是被问了出来。 她并不急着寻仇,反而第一时间解释道:“奴婢原是司药司女史阿舒,被孟青栀所害,丢去了乱葬岗,幸得敛王殿下护佑,才捡了一条命。后来的事情,陛下也都知道了。” “确实知晓了。”谢晏辞微微颔首,又反问一句,“你呢?不想知道所谓的权力是什么?倒是忙着为敛王开脱。” “皇上!” 卫书懿再次俯首,努力理清帝王的思绪。 他在忌惮亲兄弟,也在怀疑她的接近是否有所图谋!倘若今夜解不开这谜团,今后怕是也会落得孟青栀的下场! “说。” “奴婢的确抱着私心回宫,奴婢不甘心被情同手足的姐妹背叛,残忍杀害,又随意抛尸!”她斟酌着措辞,“所以,在听闻王爷能带人为太后献礼时,奴婢就上了心。倘若能够得了太后娘娘青眼,在寿康宫有一席之地,报仇雪恨,就是易如反掌之事。” “为何不来找朕?在你心中,朕是不如母后明事理,还是会偏袒他人,害了你?” 卫书懿愕然,不敢确信这番话里夹杂着几分真情。 她只是再次强调:“陛下是一国之君,女人之间的恩怨,就应该在后宫中解决。奴婢不想用这种小事惊扰陛下,所以……” “可朕欠你一份情!那日,倘若不是你,朕就会落入旁人的圈套,后果不堪设想。” 谢晏辞亲自扶她站起身,凑近她耳畔喃喃自语:“故而,朕要许你位分,让你去慧御女宫中处置她。只有尝试过权力的妙处,你才知晓个中滋味。” 位分?! 这比预想中的还要早。 卫书懿收拾好情绪,欲擒故纵到今日,也该收尾了。 否则,一个屡次婉拒圣意,得罪帝王的女子,也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杨明睿,传朕的旨意!寿康宫二等宫女流萤,静容婉柔,性资敏慧,深得朕心,即册封为从八品答应,居临安宫侧殿,赐封号……敏。” 她领旨谢恩,再抬头时,撞上了杨公公近乎谄媚的笑容。 棋子已落,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往后,她就要借着帝王的手,搅动风云,彻查卫氏一案! 脱离奴籍,步入深宫,就是她的宿命。 “皇上,眼下天色已晚,偏殿那儿,奴才还没叫人收拾出来。敏小主她……” “不急,你叫人先收拾着,她还有事情去办。” 说完,谢晏辞将一方令牌塞到了她手中,杨公公见了,立刻跪在地上! 卫书懿不解其意,只听身边人介绍道:“敏小主,这是御赐令牌!见它,如同圣上亲临,执此令牌者,亦可下达指令,无人敢违!” 他真动了心思,让她去处决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