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宫中接连传来喜讯,这一年的中秋宴会,相比于往年,也隆重了许多。 收回六宫大权的皇后,作为当之无愧的人选,负责本次盛宴的筹划。瑾贵妃与荣昭仪虽有着从旁协助的任务,但她们一个整日忧思,一个不屑到场,无形中也让皇后落了个清净。 “来了就知道与本宫吵架,挑刺!老天爷保佑,总算能让本宫有个安生日子过了。” 锦寒替她捶着腿,欲言又止。 皇后察觉到了异常:“平日里,你是憋不住话的,今天怎么格外安静?” “……娘娘,老爷那儿递来了消息。”锦寒停下手头的活,凑近些转达道,“说是本次中秋佳宴,贵妃那儿会有小动作,您要留意。” “她?!不可能的!” “娘娘为何如此笃定?您忘了么?先前贵妃又是弹琴又是跳舞的,什么都要抢在前面出风头!害得宫中其他真正擅长的娘娘不得不临时改换才艺,今年中秋,她说不准又要故技重施!” 提到此事,皇后就只剩下无尽的快活:“她现在自怜自伤都来不及,哪有心思邀宠?本宫已经派人打听过了,承乾宫这段时间静的很,瑾贵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捣鼓不出什么玩意来!” 锦寒依旧不放心:“可是,老爷那边的传话,定然不可能是空穴来风。要不,娘娘还是留意些?” 真有这种荒唐事么? 一面假扮衰颓,一面又暗自筹备节目? 皇后敷衍的点头应了:“本宫心中有数,此事无需再提。” 凤鸾宫偏殿里,卫书懿正和良才人坐在一处,忙着做小衣裳。 “哎哟!忙活这么久,我果然还是没有天赋,瞧瞧,我的手指都要被扎穿了好几根!” 卫书懿看向她手中的图样,有些哭笑不得:“别人都绣花鸟虫鱼,再不济,选择几类可爱的小兔或是麋鹿,你怎么偏要绣些肉类?” “我不指望自己的孩子有多大作为,吃饱穿暖,知礼辨是非,那就足够了。”良才人盯着那半块红烧肉打量,“我小时候练功,最想吃的东西就是一筷子肉。可惜啊,杀千刀的就知道供着那个贱人,压根不管我!我只能饿着肚子做美梦,这种事,我绝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再去经历。” 提到如此辛酸的旧事,卫书懿不由得也想起了浣衣局时光。同样忍饥挨饿,能吃上几段完整的菜叶子也是奢侈,更别提香喷喷的荤腥了! 她握着针线,停下了动作:“姐姐,你还有我呢!哪怕孩子落地之后,偶然会遇到这种灾祸,我也会努力护住他……” “敏敏!你听我说!”良才人抛开那件小衣裳,郑重其事的握着她,“我,我有了身孕,并不是故意夺宠。皇上难得来几次,也是见你已经入睡,不好打搅你,才顺路来看我的。这孩子来的突然,前面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与你解释,现在必须要说清楚!我没有母凭子贵的心思,也不想因为他与你生分,你,你能懂我的心意吗?” 良才人还是老样子,有时候说激动了,还会变的结巴。 卫书懿并没有恶意揣测过她,更不会因为好姐妹有孕而渐行渐远。 目前,除了要稳住自身地位,就是要拉拢人脉,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良才人,那个曾经舍身救她的女子,就是重要的一环。 “姐姐又在瞎猜了,你我携手同行,各自有了福报,那是锦上添花的好事,我怎会质疑你的居心?” “……敏敏,你不生气就好!我还担心了好几天,尤其是诊出喜脉那日,恨不得藏在被子里不见人!我害怕你抛下我,那这孩子于我来说就不是什么福报,而是冤孽了!” 良才人的心思,她偶尔也有琢磨不透的时候。 比如,为何要把她的位置摆在皇嗣前头? —— 大周王朝昀武帝五年秋,蓬莱宫中秋佳宴如期举行。 皇亲贵族,朝廷重臣,依旧享有入宫赴宴的资格。 这次,卫书懿总算不用苦恼该用怎样的才艺博取圣恩,如今身怀六甲的她,只需安心坐着欣赏。 谢琰清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遥遥望过来一眼,他又迅速挥开折扇,挡住大半的面容,扭头看向别处。 温玉也看到了这一幕,附在她耳边提醒:“王爷让姑娘小心些贵妃娘娘。” “这,你是如何知晓的?!” “奴婢久居王府,他的一言一行都有特殊意义,奴婢铭记于心,故而不难判断他的用意。” 卫书懿不由得佩服起那位“居心不良”的敛王,花费多年时间培养孤女,让她们分散在各地化为他的耳目。除了能力决心,耐力也不容小觑。 今夜的晚宴没有特别之处,帝王提到了良才人,说是待她顺利生产后再予以晋封。随后便是女官们安排的歌舞表演,歌颂的尽是大周君王。 “唉,奴婢好想再看一次胡旋舞啊!”璟宁打了个哈欠,“温玉姐姐,你是不知道!当初我们小主一舞动天下,直接赢到了莲花花神的美誉!” “的确,今夜的节目换汤不换药,是没有多少心意。” 二人正小声嘀咕着,就看见一队民间杂耍团步入了主殿。 坐在大臣席位的男子立刻起身:“皇上,臣近日频繁视察百姓生活,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杂耍班子!若您不嫌弃,可否让他们演上一出?” 宫里的妃子大多只在闺中跟随家人见过一两眼京城的杂耍表演,得知今夜还有这出好戏,各个坐直了身子,探头朝那个方向看去。 谢晏辞自然不会让众人扫兴:“好!中书侍郎头一回为朕,为太后准备了演出,哪有拒绝的道理?” 等等! 谁?! 中书侍郎? 卫书懿的目光落在那个精瘦矮小的背影上,记起了谢琰清提供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