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才人是被连夜送回临安宫的。 按道理来说,她身怀皇嗣,方才在永寿宫还见了红。纵使最后安然无恙,帝王也理应多加照拂,前来探望。 然而,什么都没有。 不仅如此,荣昭仪甚至都没有被问责,就连事情的真相,卫书懿都无从得知。 璟安从外面走来,搓了搓手:“唉,良才人实在太可怜了!太医院只送去了安胎的药,补品都看不见一样!要不是小主心善,托奴婢送去……” “不对劲。” “小主,怎么了?” 卫书懿抱着女儿,不方便大声说话:“先前,本主从未听说过皇上冷待姐姐,哪怕她接连不断得罪人,他也是耐着性子让姐姐去新的宫殿。姐姐最初有孕的时候,皇上也是特地来瞧过的,同为他的骨肉,怎会厚此薄彼?” 温玉也在一旁应和:“是啊,我们皇上不像个薄情寡义的人。而且,事情发生在永寿宫,那里的人都有嫌疑,合该被挨个审讯。但是,皇上居然选择不了了之,这件事太蹊跷了!”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良才人无心争宠。”璟宁趴在桌上感慨,“虽说她长得不是最好看的,可性子风趣幽默,也是个讨人喜欢的特质。但她宁可跟我们下人说笑话,也不愿意去哄皇上开心。如果她得了宠又遭罪,皇上心疼都来不及,还会刻意晾着她么?” 道理,大家都明白。 可卫书懿仍旧认为:哪怕是落入冷宫的妃子,意外有了皇嗣,谢晏辞也会看在孩子的面上,不会刻意为难。 现如今,良才人的境地,倒像是被有意丢去了另一个冷宫。 本以为有她接济着,能让良才人好受些,没成想,天一亮,就迎来了新的危机。 “做什么!我们小主正在歇息,小公主还在沉睡,你们怎敢擅闯?!” “姑姑言重了,属下不敢叨扰宜贵人与公主。”年轻的侍卫扬声回应着,“属下特地带了些婢女前来,替小主收拾东西。” 璟宁还想跟那人争吵,卫书懿爬起来,透过窗缝往外看:乌泱泱一队侍卫,还有几位宫婢,身穿御前服饰,都在等着命令。 他们想做什么? 温玉掀帘进入内室,看到她踮脚相看的模样:“姑娘,御前的人来了,说是让我们赶紧收拾好行李。把日常用的物件带上就好,即刻迁宫!” “……为何?” “没有说明缘由,只说这是皇上的旨意,我们不得不从。” 她突然记起了予淮的话:良才人不祥之身,为了护佑公主,应当尽可能的远离。 是因为这句预言么?! 所以,众人才如临大敌,慌忙让她转移。同时也对良才人不闻不问,毕竟那个还未出生的皇嗣身上也被贴上了妖孽的标签。 谁还会在乎这个可怜的女子? 卫书懿匆忙去洗漱:“快,替我准备好外衫。你把公主送去寿康宫,我们不能走!” 温玉明白她的意图,连忙去一旁准备着。 她至今还记得:在火海里,毒蝎旁,是良才人不怕一死跑来营救。 现在,仅凭一句荒诞的预言,她怎么可以远离恩人,弃之于不顾? “都不许收拾!”快速梳妆打理完毕之后,卫书懿来到外间,吩咐在场的人,“本主就喜欢住在临安宫,不想去其他地方。” 为首的侍卫犯了难:“小主,这不是属下的意思,而是皇上的命令……” “那就让本主一人承担后果!若皇上问起来,你就说,本主一意孤行,拒绝迁宫,都是本主的过错。” “这,这……” 她又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你们想进来收拾,也行。本主就坐在这里,从本主身上踏过去,是唯一的法子!” 璟宁有些惴惴不安:“姐姐,小主为何如此坚持?皇上也不是要杀了良才人,何苦做到这个份上呢?” “我们小主是有情有义之人,越是在紧要关头,越不可能不顾良才人的生死。”璟安低声应道,“我们只管听小主的吩咐,拦住他们。” “好!” 一时间,桑榆轩内外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侍卫们各个孔武有力,却不敢真的对皇上的女人动手。他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往前迈一步。 至于队伍后方的婢女们,也是屏息垂首,生怕祸事转移到她们自身。 “这是怎么了?” 谢晏辞下了早朝,特地赶来了临安宫。 大老远的,他就看见自己派去的人手,被晾在院子里罚站,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 “皇上?”卫书懿连忙起身行礼,“皇上,臣妾恳求您,别让臣妾迁宫,可好?” “为何,要如此坚持?” “因为臣妾不通星象!也不信个人生死完全被命运束缚!国师大人既然说姐姐不祥,危及旁人,那臣妾就证明给所有人看……” “若说,朕不允呢?”他及时打断了她,语气低沉,“朕不想让你用身家性命开玩笑!更不想昭华年幼时,就痛失生母。” 帝王的沉痛发自内心,只因他就是那位可怜人:生母早亡,甚至只能通过一张张画像怀念她,并未记下她的容颜。 卫书懿如何不知他的担忧—— “皇上,您忧心昭华,忧心臣妾,臣妾感激至极!可是,您可曾想过,就在不远处的内室里,还躺着您另一位嫔妃?她的肚子里,还有您的骨肉!孩子尚未出生,生母就被残忍冷待,她们何尝不可怜?” “可是……” “皇上,臣妾答应您,定会好好保重自身!昭华已经被臣妾送去了寿康宫,您也放心。” 谢晏辞凝望这张倔强的脸,眼神晦暗不明:“瑶儿,你当真与良才人姐妹情深,定要如此么?” “或许,臣妾与姐姐还是过了命的交情。除非让臣妾死,否则,臣妾绝不离开临安宫!” “你在逼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