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不受宠的宫妃去世,并没有在雍华宫中掀起风浪。 又是十五觐见皇后的日子,卫书懿带着欣选侍走进凤鸾宫,明显可以感觉到气氛骤然尴尬—— “她俩都是临安宫里的?听说那儿风水不好,还死了人诶!” “新来的那个不是能掐会算么?为什么没把人救下来?” “小点声,万一被她们听到,悄悄画符诅咒你就完了!” …… 临安宫不吉利的传闻,虽然被谢晏辞亲口破除了,但后宫女人们的猜忌并未终止。 卫书懿身为皇长女的生母,旁人到底都会给几分颜面。但是初次侍寝就被皇帝赶出长生殿,此后再无召幸的欣选侍,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字字句句,都是针对其人。 “嫔妾拜见皇后娘娘,有段时间没来,新入宫的姐妹们各具风姿,奈何嫔妾都不认识……” 皇后立刻接过话茬,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这位是临安宫的宜贵人,前段时间因为私事告了假,没来晨昏定省。你们几个,按规矩也得去拜见她。” “是,嫔妾先来。” 秀雅绝俗的女子走上前,向她行礼,气若幽兰,双眸微冷:“嫔妾是永和宫西偏殿的贞常在,给宜贵人请安。” “嫔妾是永和宫东偏殿的徐美人,给宜贵人请安。” 另一人紧随其后,声音娇媚动人。 卫书懿特地留意了一眼:对方生了一双含情狐狸眼,又大胆的用赤色眼妆修饰,媚眼如丝,引人溺毙其中。 至于身形,也是婀娜多姿,风情尽显。 怨不得此人可以越过家世好的贞常在,成为新妃头一位的美人。 接下来请安的几位,相貌并没有突出的优点,算得上清丽佳人,礼数也算得体。看得出来,她们不想在这两人面前出风头,又匆忙退回了原位。 最后磨磨蹭蹭走过来的女子,鬓边别着一朵君子兰花瓣,极为不情愿的朝着卫书懿行礼:“嫔妾是延禧宫的张答应,见过宜贵人。” “请起。” “……喔。” 对方迅速躲过她伸出的手,就好像在逃避污秽之物那般,也是脚步匆匆,回到了队伍的最末端。 因着君子兰产生的美好联想,也在她脑海中瞬间分崩离析。 荣昭仪捕捉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开口调侃:“张答应在怕什么呢?皇上都说了,先前那位的命格已经被修改,并非不祥之人。同一个宫殿里出来的,自然也不会沾染邪祟。” 不愧是极擅长四两拨千斤的女子! 这番话说出口,再次将二人拉到了明面上的对立面:一责张答应不尊圣意,对上无礼,二来也暗示众人前段时间的传闻。 “昭仪娘娘说笑了,宫人们平常没事情做,就爱乱传这些毫无根据的话。且不说国师大人与皇上的密谈,是怎么被这群人听到的。就凭有人暗指娘娘您和国师勾结,害死了从前的良才人,嫔妾就觉得这都是无稽之谈。” 听到卫书懿的回应,对方的脸色微僵:“是么?竟有如此荒诞的流言?” “宫中谁人不知,国师大人忠君爱国,一心只为江山社稷筹谋?昭仪娘娘也是深居简出,连宫中姐妹都甚少接见,更别提外男了!”她的语气稍显夸张,以至于透露出嘲讽的意味,“故而,嫔妾认为,流言止于智者。若再一味地当成正事来看待,未免降了自己的身份。” 瑾贵妃的气色大好,兴许是这段时间待在承乾宫“专心礼佛”,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才情绪平稳,有利于身子的调养。 她见荣昭仪吃瘪,也接了句话茬,嗓音婉转,还是帝王喜欢的模样:“宜贵人生下公主之后,因为此事被迫关在了临安宫。本宫先前还怕你心有郁结,今日姐妹相会,不太容易融入我们。谁曾想,宜贵人越发伶牙俐齿了!” “可不是么?”卫书懿戴上虚伪的假面,继续笑着回应,“嫔妾听说,贵妃娘娘也和嫔妾一样,受了同等程度的罪。如今再相逢,您也比之前健谈了不少呢!” 皇后在东宫最讨厌的两个人,一个是惯会扮柔弱博皇上同情的瑾贵妃,另一个就是装清高,“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荣昭仪。 此刻,她们都被卫书懿讽刺了回去,面色不善,这反而让皇后的心情大好! “行了,只怪宜贵人有段时间没来凤鸾宫,贵妃与昭仪有很多话憋在肚子里,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倾诉,这才显得唠叨了些!” “原是如此,嫔妾明白了。” 卫书懿尝了口西湖龙井,眼角的余光恰好发觉张答应正盯着自己,下意识看了过去,却被一记白眼挡了回来。 依稀记得,她最初见到良才人的时候,对方也是这副面孔,不顾品阶差异,肆意妄为。 等到皇后叫散之后,高位嫔妃率先走出主殿,其余人则有着各自交好的对象,三两成群离开。 唯独张答应形单影只,除了身边陪着的老嬷嬷,也没看到多余的宫婢。 “姑娘,您在看什么呢?”温玉低声问道,“方才在凤鸾宫,您就一直往那个方向瞟,是见到哪位熟人了吗?” “喏,那位。” 卫书懿指着张答应的背影,颇为感慨:“不知是不是天意,她的发饰虽然简陋,却别着新鲜花瓣。言行举止,也像极了姐姐刚搬去西偏殿的时候。” 欣选侍不了解那段过往,也好奇的询问:“原来,才人姐姐以前那么潇洒恣意呀?我还以为她也是乖顺温柔的嫔妃之一……” “没有,一个成天舞刀弄棍的女子,怎么可能做到乖顺二字呢?”那抹粉色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环廊的尽头,卫书懿主动提议,“要不,我们今日也绕个远路?” “好呀!如果运气好,兴许还能追上她们。” 于是,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