玟贵人在曲府休养的日子里,大多数时间,都是曲夫人过来探望。每次都是握着她的手,没说几句话,就会泣不成声。 她的耐心有限,却不会忤逆自己的亲生母亲,而是选择不厌其烦的安慰。 “小姐,您今日怎么出门了?!” “不行么?” 丫鬟立刻面露惊喜摇摇头:“没有!是好事!奴婢这就去告诉夫人!” “母亲年纪大了,千万别叨扰她,让她来回奔波。本主有事情要去做,你们谁也不许跟着。” “是!” 玟贵人交代完众人,直接走去了后山附近。 山脚下,是瑾贵妃生母赵姨娘的住处,这么多年,未曾改变,还是按照原来的布局摆放着日常用品。 她慢慢靠近,那个佝偻着的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你还没死呢?够长寿啊?” “……五小姐回来了?!” 赵姨娘总会摆出一副苦相,低声下气的请求着府里的每一个人。 这也是玟贵人最讨厌的一点。 “你的女儿在宫里做了贵妃娘娘,本主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你就故意不用尊称?”她恼怒的踹了过去,发泄心头的怨气,“果然是一脉相承的下贱!” “……小主,小主别打了!奴婢知道错了!” “本主听说,你跟那个贱人感情不错,从小到大有你护着,她才少了皮肉苦。”玟贵人蹲下来,打量着眼前骨瘦如柴的女子,“可她为何不提拔提拔你?还让你在狗窝里住着,在曲府讨生活?你想过原因吗?” 赵姨娘往里缩了缩:“奴婢不求贵妃娘娘做点什么,只想安稳活着……” “呸!你也配?!” 她倒出提前准备好的油,又打开了火折子:“过了这些年,你还是像狗一样的活着,不如早点投胎吧?说不准,也能像你的女儿那样好命,来生不做官员的妾,而是做皇帝的宠妾。” “小主,奴婢做错了什么?您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看到你,本主就想起自己生下来的怪胎,进而想到,你女儿是如何待本主的!若不是她从中作梗,本主现在已经有个聪明伶俐的皇子傍身了,还用得着看她的脸色?!” 赵姨娘慌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瑶儿从小就非常喜欢小孩子,绝对不可能让小主……啊!” 玟贵人抽出一旁的细棍,用力击打女子的双腿:“那又如何呢?!贱人做出来的假象,可瞒不住本主!今日,本主就要让她尝尝,生离死别是何种滋味!你,赶紧去死吧!” 那个狭小的厢房,终究在烈火吞噬下化为灰烬。 前来救火的小厮有不少,谁也没有瞧见自家五小姐逃跑的身影。 赵姨娘就这么被打断了腿,无处逃生,烧死在大火里,没有全尸。 曲文赫用晚膳的时候,得知了这个消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找个土坑埋了就是,这点小事还要来知会我?!” 一旁的曲夫人也是满脸淡漠:“等着贵妃回来尽孝,她倒是有耐心。” “妾室哪里配得上这种礼遇?往后贵妃省亲,拜的也是你这位嫡母。” 谁也没有把这个无关紧要的角色当回事,除了瑾贵妃。 “娘娘,奴婢真的没有听见什么消息……您就别再追问了!” 今晚,她总觉得浅薇不对劲,几次欲言又止,说话也总是分心。几次追问,都被挡了回来,这更加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你尽管说,本宫又不会怪你!” “……可是娘娘,为了皇嗣,您还是别问了。” 瑾贵妃试探性问道:“与皇上有关?还是跟那位新晋的嘉嫔有关?” “都不是。” “和整个后宫都没有关系么?” 浅薇又摇摇头。 她送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本宫就安心了。说吧!本宫才不会因为宫外事气大伤身。” “娘娘,曲府来消息了。” “哦?本宫那个回府休养的五妹妹,打算重新进宫了?” 浅薇踌躇了半晌,再次否认:“没有,玟贵人暂且还没提回来的事情。” “父亲找本宫,还能因为什么事?” “……说是,赵姨娘死了。” 瑾贵妃正怡然自得的捡着花枝,一听这话,剪刀也落在了地上。 她难以置信的问道:“谁?!是叫赵秋吗?!是本宫的母亲吗?!” “对,字字句句写的很清楚。”浅薇为难的取出书信,“老爷交代过的,但凡右上角按了印,就是奴婢一个人看的信。奴婢考虑了许久,觉得还是得告诉娘娘一声。” 瑾贵妃连忙接过信,在看到曲文赫描述后山失火,赵姨娘被烧的没有全尸之后,还是禁不住痛哭起来。 浅薇怕了:“娘娘,别这样!伤身体啊!若是让小皇子不安稳,那就是奴婢的过错了!” “……母亲待本宫极好,这些年,若没有母亲庇佑,本宫说不定都没法在曲府活下去!本宫如今是皇上的宠妃,有着不小的权力,却没办法改变母亲的身份。一日为妾,终生都要被钉在教条上受累!以至于,她到死也没求来一个好听些的名分!” 瑾贵妃努力克制着情绪,向浅薇回忆府邸里的点点滴滴,只觉得心头流血。 她曾经向谢晏辞提过诰命的事,也想过给赵姨娘脱籍,然而每一件事,做起来都是那样难。 她不愿意让帝王为难,却迎来了母亲的死讯! “娘娘,奴婢去小厨房替您做点安胎的汤来,您快去榻上躺着,不要再哭了。” “……去吧。” 瑾贵妃止住哭声,靠近帷幔后方:“你听到了吗?本宫的母亲死了,死在那个吃人的曲府!山脚下本就阴冷潮湿,她是如何在那种地方引来大火的,本宫尚且存疑。” “别哭,这不是你。” “可本宫心里好难受,还不如让本宫代为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