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不是也在这里吗?”
谢昭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 白玉色的茶杯上描绘的是牛郎织女图,他的指腹轻柔的拂过上面的图案,低头看着盏中淡清的茶色, 他这一杯和萧景行的那一杯茶是不同的。
静姝却显然没有什么心思陪他们打机锋, 只垂眸坐在一旁,她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好好睡觉了,此时沾到凳子上, 全身都放松了几分, 只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是大堂兄回来了吗?”她还没来得及打个瞌睡, 便听见了外面清脆的叫喊声,静姝勉强打起精神, 就看见沈云薇从隔扇外经过,不过片刻就进了这偏厅来。
她倒是精神奕奕得很,尤氏心疼她身子孱弱, 不过陪了一个晚上,便让她回去休息,这几日宾客少了, 沈云薇更是连来都很少来,不过每日应卯似的过来上一柱香,而今日显然还没到她过来上香的时辰呢!
这个沈云薇,向来是贪多嚼不烂的性子,前世一心算计自己的亲事, 如今见萧景行认祖归宗了, 大概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当上王妃了!
萧景行看见沈云薇就皱了皱眉心, 但那人似乎完全没有瞧出别人对她的反感来, 仍旧笑着走到萧景行的面前道:“大堂兄,那日不让你进门, 是老太太的意思,我知道你是一早就想来看望祖父的。”
静姝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但以她的身份,终究不好当众训斥沈云薇,正这时候,忽听一旁的谢昭开口道:“三皇子是何时有了这样一位堂妹的?在下竟然不知。”
萧景行便冷笑道:“她认错人了,我又怎么会是这位沈姑娘的大堂兄呢!”萧景行一旦认祖归宗,对于原来这个宋家大少爷的身份必定是讳莫如深的,况且就算他还顾念旧情,沈云薇也不姓宋,她以为这样就能和他拉近关系,那真是大错特错了。
沈云薇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的,看见静姝坐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好意思对她发作,便同一旁的丫鬟大声道:“你怎么能沏这样的茶给三皇子喝呢?快去重新沏一杯好茶来。”她倒是随机应变得很,已经把称呼从大堂兄改成了三皇子。
静姝却在这时候开口道:“三皇子说要喝一杯茶,如今茶已经喝过,三皇子也该请回了。”她竟然是对着萧景行下逐客令了。
然而萧景行却笑了起来,静姝一向谨小慎微,在他面前更是胆小的像只鹌鹑,是谁给了她这样的胆子,敢让她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
他挑了挑眉峰,看向一旁的谢昭。
她尽然把谢昭当成是她的靠山了吗?萧景行觉得甚是好笑,她难道会喜欢谢昭?上辈子明明是谢昭强娶了她,她心里何时有过他?
真是可笑!
“四妹妹说的不错,我的确已经喝完了这盏茶,也的确该走了。”萧景行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看向谢昭道:“谢兄不如一起?碧月湖的春游想来还没结束,说不定那边还有心仪的姑娘等着谢兄……”
谢昭不等萧景行说完,便已经起身道:“请吧。”他稍稍侧身,给萧景行让出一条去路,让他走在自己前头。
门外阳光正好,谢昭的眼神却有些阴沉,所有的一切已经朝着和前世不同的方向发展了,眼前的宋景行已经完全不是前世的宋景行了。
但他记住了一件事情,萧景行看静姝的眼神中,竟带着一丝炽热的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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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回家的时候,谢老夫人将将才用过午膳。听说谢昭回来了,老夫人兴致勃勃的把他喊到了松鹤院。
谢老夫人看着他从外头进来,期待的眼神渐渐拢上了失望,她终究是叹了一口气道:“你没有去碧月湖,对吗?”
谢昭垂眸不语,他穿着月白长衫,一幅素雅的装扮,实在不像是出去游玩的。
“阿昭。”谢老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自从你为你父亲守孝回来之后,好像变了一个人。”知子莫若母,若是连这样的变化都看不出来,那她也枉为人母了。
“你为什么不想成亲?”谢老夫人直截了当的问出了口。
谢昭在别人眼中或许是冠盖京华的天之骄子,但谢老夫人知道,他也不过就是稍稍比别人聪慧一些,那些人前的光彩,都是他在人后一点点努力而来。她这个儿子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有的只是一颗仁厚的赤子之心。
“母……母亲。”谢昭竟一时无言以对,他本来也是想和谢老夫人坦白的,但没想到谢老夫人竟然比他早了一步。
谢老夫人却是看着他,不等他再说什么,继续问道:“你明明喜欢宋家那小姑娘,又为什么要收她做女学生呢?”大魏礼教严苛,先生若是和女学生传出些什么来,终究也不是什么风雅之事,他这样做,又分明是不想让自己对静姝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连谢老夫人都已经看出来了,谢昭闭了闭眼,简直无法面对这样不堪的自己,他真的对静姝仍旧有余情未了吗?她曾是那样的恨自己,那种厌恶的眼神,让自己痛彻心扉,仿如鸩毒入喉,肠穿肚烂,让他的五脏六腑都痛到窒息。
谢昭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他想用疼痛往自己变得清醒一些,他和静姝终究不会再有可能了,他只不过是想看着她安然长大,不要想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