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抚住她的肩膀,把她揽进怀里。
瑟瑟默了一会儿,道:“阿昭,别担心,我没事。我刚才只是在想母亲,她辛苦半生,操劳算计,眼看大权在握,人人钦羡,可其实连个真正能让她放下心防,毫无顾忌去信任的人都没有。如果父亲在,她能全心全意信任父亲吗?恐怕也不能吧……”
她一面坚定反抗母亲,与沈昭步步为营,使尽了心机谋算;一面又会时不时冒出些对母亲复杂至极的感情。
沈昭搂着她,忖了忖,缓声为她解惑:“莱阳侯是君子,良善仁慈,刚直不阿,可他不是政客,许多事即便姑姑坦诚相告,恐怕他也不能理解。可偏偏莱阳侯是姑姑心爱的人,她不愿意将自己狠厉狰狞的一面展现给心爱之人,便只能选择隐瞒,长此以往,夫妻间的裂痕便会越来越深。”
他叹道:“兰陵姑姑纵然有千般错,可和莱阳侯走到今天这地步,其实也不能全怪她。”
就如同上一世的他和瑟瑟。
他明明爱瑟瑟至深,可涉及朝政时,纵然想坦诚,斟酌再三,权衡过后,觉得她恐怕不会理解自己,犹豫下来,最后也只能三缄其口。
这样经年累月,夫妻两人之间便全是不能碰触的秘密,嫌隙日生,步步走向疏离。
至今想起往事,沈昭都会觉得心有余悸,多么可怕,只差一点,他和瑟瑟就是又一对兰陵和温贤。
两人抒发了一会儿感慨,趁着天色尚明,瑟瑟有了些精神,便立即梳妆去祈康殿向裴太后请安。
祈康殿果然热闹,刚走到殿门前,便听里面传出女子清脆如铃的笑声,宫女掀起帷幔,满殿的莺莺燕燕皆起身朝着瑟瑟拂礼。
瑟瑟让她们平身,上前向裴太后请安。
裴太后向来疼爱瑟瑟,一见她便爱得不得了,忙让宫女搬了张楠木杌凳在自己身边,让她坐下说话。
满殿的姹紫嫣红,都是宗亲女眷,再有便是朝中位高的官家命妇,其中最活跃的便是庆王妃薛氏。
薛氏今日带了自己的庶子,穆荆郡王沈襄来,大有炫耀自己宽宏贤惠,善待庶子女之意。
如今庆王手握北衙军,大权在握,是皇帝和兰陵都想拉拢的对象,正风光时,旁人也只管巴结逢迎,不去戳她的老底。
瑟瑟对于她这位四舅母薛氏,那是早就如雷贯耳了。
她出身陇西薛氏,也算世家大族,年轻时就有骄矜善妒的恶名在外。其实在瑟瑟看来,善妒并没什么大不了的,瑟瑟自己也善妒,也不许沈昭纳妃,他要敢纳,她非捶死他。
可这位庆王妃的心思却不在如何管束自己的夫君上,而在如何祸害庆王后院的那些姨娘上。
庆王年轻时就是个风流好色的主儿,接连往自己后院抬了好几个姨娘,薛氏明面上未有任何不满,对那些妾室皆以礼相待。可不出几年,那些如花娇嫩的姨娘一个个都死于非命,这其中就包括沈襄的生母林氏。
据说当年,才六岁的沈襄就是因为看见了母亲死时的惨状,才吓得生了场重病,多日高烧不退,被烧坏了脑子。
从前瑟瑟不知沈襄是装傻,只觉得他可怜,曾缠着母亲问过庆王府里那些事,当时母亲摇着团扇,漫不经心地道:“总之,死得是一个比一个惨,据说那个林氏,死时七窍流血,痛苦不堪,手扣在地上,把指甲都挠断了。”
瑟瑟至今想起,看着眼前这位明眸善睐,笑靥灿烂的庆王妃,都觉得后脊背一阵阵发凉。
“我们家殿下前些日子还说起,上一年过年时,是先帝刚驾崩正当国丧,禁鼓乐吹打,那都是应当的。今年是陛下登基后正儿八经过的第一个年,该好好热闹热闹。”庆王妃扶了扶鬓侧的金钗,笑道。
裴太后捻着佛珠,一副慈眉善目,悲悯模样:“照理该是如此,可河北大旱,饿殍遍野,皇帝有心奉行节俭,省出银两赈济灾民,宫中总不好太过奢侈。”
庆王妃端得机灵,听太后这样说,立即将话锋一转:“难怪从宫门一路走来到处都是简雅的,不见铺张,原是太后和皇后心系灾民,想省出些银两赈灾。到底是宫里的贵人,见识广,不像我这个没眼界的妇道人家,天天就想着如何热闹。”
她这一席话,连瑟瑟也恭维着了,既承了长辈的恭维,瑟瑟就不能干坐着不接话,便笑着谦虚了几句。谁知庆王妃好像有心要跟她套近乎,话越说越亲近,从她的头面妆容夸到了她的衣衫发髻,把整个殿里的其他女眷都晾在了一边。
瑟瑟一边应付她,一边极自然地当着满殿女眷的面儿向裴太后提出要放还一批宫女,果然如沈昭所说,裴太后问了几句,就允了。
大事办成,瑟瑟刚舒了口气,又被庆王妃缠上了,她叽叽喳喳地聒噪个不停,奉承完了她,又去奉承她的母亲兰陵公主,整个一舌灿莲花,旁人都插不上话了。
最终还是沈襄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不小心’往瑟瑟裙裾上泼了半盏茶水,这才让她得着借口更衣,逃脱出来。
在偏殿换上新衣衫,梅姑道:“娘娘有所不知,庆王妃的母家薛氏一族里有几个男丁很是争气,在朝廷六部和边陲守军中任要职,也正是因为母族强劲,所以庆王妃才能在王府后院横行霸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