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锦芳抄起桌上的茶杯就砸向颜策。
水从杯中倾洒出去,白色的骨瓷茶杯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直逼着颜策的头而去。
颜蔷的心猛地提起。
瞳孔放大间,挡在她前面的颜策一个挪步,将她遮了个严严实实。
“砰”的一声,白色骨瓷茶杯精准的砸到了颜策的额头,随即摔落到地毯上,打了个旋儿停下。
“哥!”
颜蔷心都要跳出来了。
但颜策仍旧挡在她面前,额头已经红了一大片,他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对着柳锦芳。
“你想打我就打吧,怎么泄愤都行,事情是我做的,我不会推脱给别人。”
颜策身形笔挺又坚定,“但妈你难道就不思考一下,把这件事跟你说的人,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吗?妈你要知道,这件事闹大了,最受伤害的人,是蔷蔷,是颜家。”
颜蔷怔怔的看着仰头看着颜策。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颜策并不算太宽的肩膀,和那没有一丝躲闪的后脑勺。
在飞机上,她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预想了很多种的可能,设想过她妈妈会生气,会发火,她也想过该怎么去解释。
但唯独没有想到,颜策会将这件事全部都揽到他的身上。
她变成了这件事里最无辜的一个人。
在他口中,她只是一个受他指使,被他逼迫,被逼无奈为了颜家去牺牲的人。
因为他知道,这样柳锦芳就没理由指责她!
“你!”
柳锦芳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愤怒又失望的看着颜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面颊都泛着潮红,“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还想拿茶杯砸。
可茶杯就那么一只,已经被她扔出去了,她看着空空的桌子,有种喘不上气的痛。
颜策也痛。
头上被砸的地方炸裂似的。
但他知道,这件事今晚若是不处理好,就会埋下巨大的隐患。
颜蔷为颜家做了这么多,他这个哥哥已经很不称职了,要是还让颜蔷承担指责和辱骂,那他还有什么脸活着!
“我说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颜家。”
颜策看着柳锦芳,一字一句,“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再来责怪我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颜家如今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你要是不想让这一切都功亏一篑,就该明白,这件事烂死在肚子里就好。你该期望蔷蔷和霍岐能有一个好的发展,就算没有结果,也不该是你听信谗言回来指责自己的儿女。”
他的话说的很重。
颜蔷在身后拽了拽他的衣服。
他安抚的用手拍了拍颜蔷的手,没有丝毫的退让。
“从爸爸过世到现在,从颜家命悬一线到现在,你一句面对不了就出了国,我和蔷蔷说过什么吗?”
“没有。”
“我不知道你在国外过的舒不舒服,但你从没有想过,你不肯面对的东西,你的一双儿女又是不是愿意面对!”
“你没想,你逃避。无所谓,我是长子,我顶上。”
“你心安理得!你没想过,我如果也跟你一样逃避,颜家就没了,你又怎么可能舒服的呆在国外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
“这些我和蔷蔷都没怪过你。”
颜策直直的望着柳锦芳,在柳锦芳震惊错愕又茫然的眼神中,他说:“但妈,你要是不问,就什么都不要问,而不是在漠视很久之后,再来指责。妈,不要让我和蔷蔷寒心。”
客厅里落针可闻。
陈姨听着客厅里母子俩的争吵,也不敢上前。
看着地上的茶杯,她端着水果又回到了厨房里,怕端过去后,被夫人再次砸出去。
这盘子瓷实。
会砸死人的。
柳锦芳第一次被儿子劈头盖脸这么一顿训,她懵在了原地,整个人呆愣的坐在沙发上。
过了两年的闲适日子,她显然已经忘了颜家曾经的四面楚歌。
也忘了,她的一双儿女,也才二十多岁。
在同龄人还顶着家族光环在外逗猫遛狗、仗着身份胡作非为时,他们已经肩负起了颜家的重担,一点点艰难的将颜家从濒死拉回。
这些她都没有想过。
她想的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颜家根基在那,只要不乱搞,颜家就会一如既往。
颜策该说的都说了。
他只能在这个时候逼柳锦芳拿一个态度出来。
颜蔷从颜策身后走出来,与颜策并排站着。
“妈。”
她抿了抿唇,问柳锦芳:“我想知道,是谁联系的你。颜家现在并不是高枕无忧,那个跟你打电话的人,真的只是想向你告个状吗?”
她可能误会了霍岐。
如果霍岐说的那个人是裴不语,那知道她和霍岐身份,还能联系到身在国外的柳锦芳的,就让她不得不好好去想想。
这次是找柳锦芳,那下次呢?
颜蔷不敢赌。
柳锦芳脑子很乱。
她回国时,脑子里想的都是对自己女儿的责难,是生气,是不满,是觉得丢脸觉得羞于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