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泪晶莹莹地顺着霍惜白晳的脸颊滚落了下来。
穆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拂去。
二人都愣了。四目相对。
霍惜先偏开头去。穆俨没有,直直地望着她。
霍惜脸有些热。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我从来不知,多年前是你给我解了围。若不然,这会我和念儿……已不知身在何处。”
游船晃晃悠悠,划开湖水,犯起层层涟漪,就像她那颗未得安宁的燥动的心。
“这便算是我救了你吧?”
霍惜看向他,愣愣地点头:“算。”
“那,要不要以身相许?”穆俨语气认真。
霍惜眼睛都瞪圆了。这段时间她不能安宁,是产生幻觉了吗?“我也救过你的。”还不止一回,扯平了。
穆俨点头,“我记得。所以,我们要不要互相以身相许?”
哈?
见她眼睛瞪得太圆了,穆俨觉得自己的脸都在烧,伸出大掌朝她脸上盖去。
霍惜一时没反应,眼前一片黑暗。待反应过来,生气地把他的手掌拨下,“你当婚姻是儿戏?”
穆俨摇头:“不啊。我从来不当它是儿戏。愿等一心人,若相合,将满心欢喜。必倾全付身心以对,唯愿与她共赴晨昏,共赏日月星辰。若不喜,情愿孑然一身,无挂无牵。”
霍惜呆呆地看着他,不知该做何反应。
良久,“那你找到与你相合的人了吧?”
穆俨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无比真挚,当霍惜觉得有点承受不住这样的目光时,忽然听他说道:“你莫不是傻了?”
霍惜跳了起来:“你才傻了!”
穆俨偏过头,嘴角浅浅地牵了牵,果真是傻了。
余光见她气呼呼地运气,眼泪也被风吹干了,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吴氏和吴家那边我会盯着,年底了,你该盘账盘账,该见掌柜见掌柜,我不会让他们来骚扰你。暗阁的人你也不用担心,这是京城,锦衣卫遍布,暗阁只是想赚钱,还不想被人一锅端了。”
看向她,又道:“你且安心。一切有我。”
见他又恢复了一本正经地的模样,霍惜不知道他方才说的是真的,还只是逗她开心。
一颗心,犹如被那风吹皱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轻轻浅浅的犹如羽毛,在她的心弦上拨了拨。
“我知道了。”低头应了一句。
张辅这一天在衙门里,心神不定,频频出错。
但他是中军都督府总督,底下为他跑断腿的人多的是。也用不着他事事操心。他呆坐在椅子上又想起念儿那个姐姐,她吼他,对他一脸的失望,望着他满眼的复杂……
张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想起她那个眼神,还会受她情绪影响,心里好像有点难过?
张辅说不清。
霍念的姐姐,他与她连说句话都没有,她为何会拿那样复杂的眼神看自己?
她还派人捉了吴有才。京城谁都知道吴家,吴有才是他小舅子,她却满脸不屑,说他不过是一个小妾的兄弟,吴家都不算张家正经的亲戚。
是胆子太大,还是另有缘故?一个普通百姓家,敢对上国公府吗?
吴有才找暗阁,为什么要找十六岁的女孩和十岁的男孩?
张谨忽然出现,打断了他的思路。
“禀国公爷,吴有才确实找了暗阁,花了一大笔钱,要打听京城谁家有十六岁女孩和十岁男孩,而且还是建文四年入户册的。”
“建文四年入户册的?”
“是。”
这其中又有什么缘故。
“暗阁交待,他们还找到了江宁,找到了霍念的老家,据霍念的祖母说,他姐姐是抱养的,而霍念是不是抱养的,她不确定。说霍念姐弟俩回乡的次数不多。”
“霍念的姐姐是抱养的?”
张辅有些惊讶。“霍念和他姐姐长得还是很像的啊。这不可能一个抱养一个亲生吧?”难道两个都是抱养的?
张辅愣了愣。两个抱养的孩子,跟吴有才有什么关系?吴家为什么要查他们?
张谨听到两个孩子可能是霍家抱养的,也很惊讶。
“据暗阁的人交待,吴有才还找到松江县去了,又查到一家商号的头上,但据说那家商号背后的主子跟琅光阁有关系,他们便没有动手。”
“琅光阁?琅光阁背后的主子是谁?”
张谨摇头,“琅光阁在京城开铺没几年,但背后的主子是谁,谁都不知道,神神秘秘的。琅光阁还做起海贸生意,又运大批粮食去边关跟边军换盐引,做食盐的生意,赚得盆满钵满。又舍得银钱打点,好多人想打听它背后的主人,但都一无所获。”
张辅拧了眉,“你是说琅光阁跟霍念的姐姐有关系?吴有才才查她?”
想到吴有才在市舶司,琅光阁在做海贸生意,难道在查贩私的事?可是又关十六岁的女孩和十岁的男孩什么事?
张谨看了张辅一眼,想了想,道:“国公爷,听说事情起因是一个小妇人上门找了夫人,夫人才让吴家去查的。”
“一个小妇人去找夫人?什么人?”
“属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