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表姐指的是文老爷妹妹,文家姑姑的女儿,与澜心年岁相仿。文家姑姑当年嫁的是翰林院赵老大人的次子,如今赵家二老爷在鸿胪寺任职,官衔五品,无足轻重,胜在清贵。
赵家当下真正顶门立户的是大老爷,时任户部尚书,天子宠臣。
因他原配去世时,赵家兄弟两个尚未分家,他也尚未发迹,文姑姑代掌过两年家务,又在赵老太太卧病的情况下一面侍候长辈、一面以女性长辈的身份照顾过他原配所遗的两个孩子,素秉端方,行事周到,叫他对文家人很有好感。
这些年文老爷到京时行事便利,多少也有他的照顾。
文姑姑与赵二老爷的女儿赵婉出生后,两边已经分了家,赵老太太喜爱小孙女生得乖巧可爱,便抱到膝下养了两年。
虽是母女间的分离,但赵老太太乃是朝廷二品诰命,由她抚养赵婉,也是抬高了赵婉,故而文姑姑忍了骨肉分离之痛。
后来赵老太太身子不济,便将赵婉送回文姑姑身边,文姑姑带她回过一次金陵,小住了一个来月,赵婉与年岁相仿的澜心、未心玩得很好。
此时听锦心扯是澜心说的,徐姨娘便也没多怀疑,她们小姐妹感情好,成日家叽叽咕咕的,无话不说,谁知道几时就扯到这里被澜心给抖搂出来,当奇闻说给妹妹听了。
这一茬算是揭过了,锦心却还存着几分茫然。底下人上来在门外回:“林哥儿醒了,闹着要姨娘呢。”
徐姨娘这才想起染了风寒的小儿子,忙道:“我这就来。”一面叫人垒起几个软枕暗囊叫锦心靠着,道:“你同绣巧她们玩着,阿娘去瞧瞧弟弟。”
见锦心也要下地的动作,忙按住她的肩道:“你不许去,林哥儿染的是风寒,别再传给你,你染了风寒可是不容易好的。听话,你不是说要吃你卢妈妈做的蒸糕吗?我瞧她给你做去了,再叫小厨房送几样小菜细粥来,等会阿娘来陪你用晚膳。”
锦心只能乖巧点头,徐姨娘这才满意,锦心又问:“蜜饯弟弟有吗?”
徐姨娘摇摇头:“旁的吃食是你们都有的,独这一匣子贴着笺子的蜜饯是你独有的,你爹爹照顾你常吃药,才给了你,你可不要与姊妹们拿出去说啊。”
“我省得。”锦心乖巧地点头,又道:“阿娘拿些给弟弟吧。”
徐姨娘乐得见他们姐弟和睦,登时眉开眼笑,却没舍得多拿,用帕子托了两块,带着贴身的嬷嬷下楼了。
病中无聊,能做的事情实在不多。
锦心认字是快的,徐姨娘闲来随手拿着书指给她认,月余竟认全了,仿佛本就认识似的。不过徐姨娘不许向外张扬,屋里人多半不懂,她也不许锦心往出说,锦心多少明白点“低调”的道理,但既然字没认全,书自然也是看不了的。
绣巧陪她翻了会花绳,针线最好的麦穗捧着一小篓珠绒线来打络子给锦心看,十指上缠着绒线,嘴里叼着一端飞速动着,不多时竟打出活灵活现一尾小金鱼来。
锦心看了一会,叫她把络子结出来寻个荷包佩着戴,麦穗见她高兴自然欢喜,然而她也没学针线多久,络子也只学会打这一个,还是因为锦心喜欢,旁的实在是未曾通晓,绞尽脑汁想了一会也没什么稀奇的,只能黯然退下。
小桔子在旁瞧着,忽然哎哟了一声,道:“姑娘,您后背肩头那块怎么脏了?”
锦心屋里没放架子床也没放拔步床,按徐姨娘的意思,打了一张宽敞结实的矮榻做卧具,其实就是床去了上头那个架子,留下三面栏杆,雕着游鱼、莲叶、如意,做工精细,是锦心从小睡到大的。
此时她靠坐在床头,小桔子她们围着床坐了一圈,定睛一瞧,就看到锦心肩头上暗了一块。
绣巧一拍额头:“是我忘了,许是上午那会,那婢女那碗茶泼下来溅到姑娘身上了。”
她忙叫小婵到墙角箱笼里寻出衣裳来,落下南窗屉与屋内小窗里头卷起的一层纱帘,又放下月洞门处的纱帐,与小婵服侍锦心将身上豆青绣玉兰花的袷袍换下。
替锦心整理好新换上那件鹅黄袄儿的褶皱衣领,绣巧捧着旧衣,道:“这瞧着就是茶渍了,实在是这身衣裳颜色与茶水相近,又兼出了大姑娘那事、姑娘您回来又折腾了一番,我竟给忘了。”
她又赶着将褥子上铺的薄薄床单换下——按锦心的习惯,外头的衣裳上了床,是定然要换的,这会正好赶着一处了。
锦心往南窗边的罗汉榻上坐去,她这屋子家具简单,一张床榻贴着西墙放,一张临着南窗的罗汉榻,屋中间当地是个小四仙桌,几个小墩子素日都塞在桌下。
素日用的东西,俱都收在箱笼斗柜里,衣裳在西南墙角的大箱笼,不大常用的用具银钱物件在西北角的大箱笼,贴着东边櫊扇是一方斗柜,里头塞着些针线吃食和零碎东西。
这屋子里家当就这些,绣楼屋后的罩房里还有一个属于锦心的小库,大头东西都在那里头呢。
一应衣衫钗环、金银摆设,按例府中供给、年节长辈赏赐,都由胡、卢二位嬷嬷掌管。
锦心这会发着呆,就是想着应该把大丫头提□□,将这二位奶娘的权接过。
卢妈妈还算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