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时站的是哪一家,都要记得一清二楚。
不是文夫人对女儿要求过于严苛,而是澜心的出身在这一门婚事中是天然的劣势,她加入京中之后也极有可能被人当做是打向赵家最好用的刀,她知道得越多,越不容易出差错。
至于未心,她在文老爷文夫人两边都有课程且内容更为冗杂。她未来是要做一个曾与文家并驾齐驱几十年的大家族的当家主母甚至是当家人的,她有她的野望,能力也应当跟得上她的野望。
也因此,未心从未叫苦,也从未升起停下的心。
上天生她文未心,赐她满腔鸿鹄志,她此生,绝不甘于平凡微贱。
年长些的姊妹四个,这三个每日都忙得很,唯有锦心一人,清清闲闲,只需学些琴棋书画,课程轻松,更多是用来给她怡情养性陶冶情操的。
对锦心这种神仙日子,便是甘愿忙碌的未心那也是满心羡慕的,故而此时听文夫人这么一说,未心忙道:“母亲这话可真是偏心,沁娘是好命的,活该我就是给她赚钱的劳碌命?好不公平!”
“忙碌命那是你自己找的,怨谁?”蕙心已将分成小块的月饼一块块放入碟子中,先端起两碟奉与父母,而后婢子才一一分与席上其余众人。
她分出闲神来,带着笑的眸子看向未心,一面净手拂袖,一面笑着打趣一句。
未心有些幽怨地看着她,“大姐姐如今也开始不饶人了,一看就是被二姐和小四带坏了。”
澜心本来未曾发言,而是颇为认真在那拆螃蟹,闻言就不服气,将一双桃花眼儿瞪得圆圆的:“又关起我什么事了?大姐姐说的分明是大实话——”
“好了好了,吃月饼吧。”锦心叹了口气,落在大人们眼里就是小大人儿似的,蕙心无奈笑道:“瞧瞧,把阿沁都逼得这样了,咱们可快歇战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走回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澜心将盛放着剔出来的蟹黄和蟹腿肉的小碟儿推过去,闻言与未心目光交汇,均是轻哼一声。
她们两个年龄最相近,平日里拌拌嘴打打闹闹都是有的,无论文夫人还是梅姨娘都没当回事,看她们这样还很“不亲娘”地笑出声来,却忽听周姨娘道:“三姑娘素来友爱姊妹,想来为了妹妹,忙碌些也是愿意的。”
这话说的。
未心手上端茶碗的动作顿都没顿,抬起眼来笑着看向周姨娘,眼里面上都是满满的笑意,但开口的话却直接把周姨娘给堵住了,叫她原本想的那些话半点都没说出来。
“姨娘您这话说的,这世上有谁是为了旁人忙碌的,不都是为了自己所思所求所愿在努力吗?要说我有为了姊妹们的,那也是为了不辜负她们的信任,叫她们投进来的银子打了水漂。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雪花银啊,两年的月钱都搭在里头了,若是陪了,她们几个不心疼,我都替她们心疼。何况——”
未心话音一顿,带着笑转头看向澜心,冲她轻轻一眨眼,然后指着她对众人道:“大姐和小四也就罢了,大姐性子好,小四好忽悠,咱们这位二小姐,我若是把她投进来的、辛辛苦苦攒的私房钱赔了,她还不生生我给撕了?”
这话一出,席间众人便纷纷笑了,澜心佯作怒意,指着她道:“不用你赔了我的钱,我现在就能撕了你!”
说着做出要扑上去的样子,锦心与蕙心配合地一个搂住未心一个拉住澜心两边劝架。
“好了。”还是文老爷沉声开口,“你们几个,消停些。还有外客在呢,像什么样子。”
外客说的是谢陵。
如今文老爷与谢重华的合作融洽,谢重华那边的计划正在一步步推进落实,时下天工金号掌权的那位谢晓谢当家的已经在族老间失了大半支持,而谢重华手中握住了赵家一半的生丝进出,彻底站稳了脚跟,或者也可以说是彻底掌握了一部分能用的势力。
现下两边斗法战得热闹,谢陵被谢重华托付到了文府上,借口向文从翰学习,其实正是向外宣扬谢重华与文家联盟。
而且既然外头战况紧张,谢陵在哪里都不安全,谢重华如今还在赵家大宅住,赵家人口复杂子孙旺盛,她与她丈夫虽是下一代当家的人,可也只占着一个大院子,她把弟弟接过去住也多有不便。
故而文家就成了最安全也是最方便的地方,即便现下是中秋团圆节,因谢重华分神无暇,就还是把谢陵放在了文家,只是今年送来的节礼格外的丰厚,其中送与未心的绫罗首饰更是攒了一箱子,可见是铆足了劲给弟弟长脸呢。
谢陵在这段日子在文家住,未心在文夫人的暗示下,其实也在慢慢与他培养感情,掌管府内上下的文夫人自然为她暗暗放水。
不过在培养感情这件事上,她并不是更为主动的那一个,谢陵对她好像有满腔的热情,往往根本不用她招手就巴巴扑过来了,画出一幅好画——送!看到一本好书——送!买到一支好珠花——送!
而且他做这些好像并不是想要如两边长辈期望的那般“培养未来的夫妻感情”,而只是单单地,出自本心地在讨未心开心、喜欢。
这就很难得了,锦心冷眼看着,终于在心里高傲地承认了这个三姐夫,虽然这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未来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