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总总的,窗下一张长桌上并摆着三口锅子,挨墙根底下桌上是各色汤饮,屋子正中是架着铁网的大炭盆,边几圈椅分散摆开,看起来阵仗颇大。
“伺候主子们宴饮周到才是要紧的,但园中仆役人等甚多,待宴席撤下,一饮一食都不会糟践浪费,请主子放心。”品竹镇定答道。
“好了。”澜心走过来拉着锦心的手,“快入席吧,我看那炭火都烧得通红了。你这园子好,园子里的人也好,我看这宴席预备很是周全了。要不说是命呢,这些个能人,我们几个一个捞不着,却一个个往你身边涌。我看今儿的宴席布置得颇有些古风雅韵,又不拘泥死板,办得很是新奇,你这管事的当赏才是。”
锦心笑道:“确实当赏。”
品竹忙道:“奴婢自认不过做好分内之责,不敢居功。”
“我们家这小四啊,一贯最是挑剔的,她都说你好,一定是好的。”蕙心笑吟吟走过来,对锦心道:“快坐下吧,你做主人家的,不得给我们介绍介绍?今儿都预备什么玩意了?”
品竹向锦心靠了两步,婄云避人按住了她,锦心笑道:“我只交代她们请些能说书的人来,咱们小辈聚聚,请戏班子阵仗未免太大了,何况这园子地处偏僻,人家戏班子未必乐意大张旗鼓地过来。”
“有说书的就很好了。”蕙心笑道:“我原想着不然咱们稍后行令,只是要玩那个,大哥大嫂和三妹岂不占了便宜了?反而是咱们是咱们三个吃亏。”
锦心看了看在场那三个长得就是一看便满腹诗书的模样的人,连连点头,“大姐姐高明!”
云幼卿轻笑两声,听小姑子们说笑着,文从翰又端了一盅陈皮豆沙来,她用小勺子舀着吃了两口,打从姑苏回来就一直堵着的胸口似乎也舒坦些了,当下温声笑道:“你们可快过来吧,我看那肉新鲜得很,鲥鱼打理得也干净,倒有些意思。”
鲜肉片得薄薄的,几乎可以透光,早在盆中腌渍好了,有婢子手持铁夹预备烤肉,众人听了纷纷过来,蕙心笑道:“难得大嫂有胃口,若是等会儿吃着喜欢,把腌肉的方子讨来,咱们回府再预备来吃。”
云幼卿抿嘴儿轻笑,品竹已挽了袖,干脆利落地筛酒去,这席面不是坐着吃的,众人纷纷在小屋里游荡起来,一会围着炭盆吃,一会又命人将暖锅搬过来,折腾着到底也比平日里进得多了。
南地吃羊蝎子的少,文府历来吃暖锅多是汤锅,锦心也有些年没吃到这个口味,这羊肉也属实鲜香不膻,便多进了两口,绣巧看着眼睛都亮了,盯着那口锅,恨不得锦心能把里头的东西都吞进肚子里。
不能怪她太夸张,实在是锦心近来口味挑剔得紧,上回说要吃浮元子,卢妈妈折腾着各种口味做了一大堆,入口来也不过小半碗,往日最馋的脆皮肘子破例开了戒,也不过两口便罢。
婄云看着绣巧这眼神,觉着她这会八成已经想到这口锅风水好,打算连锅带底料扛回去了。
唉。
不过锦心能多用两口确实是意外之喜,这场暖炉会的后半程,婄云绣巧围着锦心劝膳劝得殷勤得很,也不言语,就是锦心眼神落在哪个上头,哪怕只是一瞬,下一刻便是一碟子落在锦心的案头。
被她们两个这样盯着,锦心感到好笑又无奈。
膳后进了甜汤,金桔雪梨汤酸甜适口,锦心眉目微舒,点点头道:“不错。”
婄云备好了赏银,这边园子上下并那边庄子里都有赏,品竹等操办暖炉会的更是头等,云幼卿见锦心赏了人,便笑道:“今儿吃食预备得实在是好,容我逾矩,终究是一份心意,品竹姑娘替我带给厨房上的人。也容我厚着脸皮,讨要方才那腌肉的方子。”
品竹见锦心微微点头,才恭敬应下了,一行人酒足饭饱,又传了说书的女先生进来,热热地沏上两壶茶,小青柑的果香与白牡丹的花香各有千秋,唯有茶香悠远绵长调和在中,蕙心爱极了席间的玫瑰葡萄甜酿,又叫人送了一壶来,热热地筛了在壶里,笑吟吟地与澜心碰杯。
屋子里炭火气与烤肉汤锅的气味不是那么容易散去的,绣巧往炭盆里扔了两个剥出来的柑橘皮,品竹又送来松枝竹叶进来扔到炭盆里,气味一冲,倒有些几分凛冽清新的意思。
云幼卿被推到里屋暖炕里头和锦心一起在炕头坐,这边倒是暖烘烘的,外头支着门窗,冷风都没吹过来。
她的面色其实不大好,打从姑苏回来便一直精神不济胸闷郁郁,也不知是怎么了,又不是身上闹了病,因而今日文从翰才特地拉了她出来散心,这会子难得舒了心,倚着凭几软枕,眼睛便有些睁不开了。
品竹在炕角的竹篓里备了线毯软毡等物,她身边的丫头忙展开毯子给她盖上,锦心见了干脆下了炕,推文从翰进去陪她,然后道:“我想出去折枝梅花,你们可要去吗?”
酒足饭饱,一个个昏昏倦倦的,未心文从翰算是精神的,但一个正聚精会神地听书,一个要陪媳妇,纷纷都摆了摆手。
锦心于是只带着婄云一个出了屋子,绣巧要跟上,被锦心止住了,她低声道:“你好生歇会,我就出去折枝梅花儿,一会就回来,婄云跟着你还不放心吗?”
绣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