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无人奈何得了,也没人敢擅自搬动,蕙心、澜心加上一个未心就东倒西歪地在炕上睡了一夜。
因西屋的南窗前是没有纱帘的,次日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进屋里,正好打在未心的脸上。
未心半梦半醒中被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往眼前挡去,一直守在炕边的酥巧一喜,忙近前来道:“姑娘醒了?”
“嗯……”未心张口才发现声音有些哑,酥巧忙递了热热的一盏蜜水来,未心接过润了润喉,许是昨夜后来饮的三白后劲有些大,这会子只觉脑袋里一跳一跳的疼,她抬手按了两下,问:“几时了?”
酥巧悄声道:“辰时了。”她转头往那边一看,“太太院里的妈妈来了有一会子了,只是见姑娘们都睡得昏沉,便未叫我们唤姑娘们起身,只是……想是太太有什么事的。”
未心用力按了按眉心,吩咐:“打些水来吧。”
便是家中的仆奴,要当面相见也不可蓬头垢面的,像什么样子。
酥巧俨然是早已备好了的,等下轻轻应了声“是”,出去吩咐两声,便有小丫头捧进铜盆热水巾帕香皂青盐等物服侍未心梳洗,小安又捧来一个小匣,其中有粉白二色的小瓷罐子还有白瓷烩彩的脂粉盒,小安道:“这几样面药胭脂都是三姑娘您送来的,您送得多,我们姑娘素日也用不过来,这些都是还没打开过的呢,您且将就着用一用吧。”
未心点了点,略理了理妆,方走到外间来,在正堂椅上坐下,命道:“将太太屋中的妈妈请来吧。”
蕙心澜心都没醒来,西屋的帐幔也牢牢掩着,想来锦心也没起呢,左右迟都迟了,那来的妈妈没急着叫她们想来太太心里也是有数的,何必就把她们都搅弄起来。
宿醉醒来的滋味不好受,未心这会还觉着头昏脑涨的,还是叫她们再睡一会吧。
太太打发人来,若有什么事,与她说也是一样的。
然而进来的妈妈却没办法体贴她的良苦用心,先恭敬了一礼,悄悄向西屋里觑了觑,见蕙心还是睡着,便道:“太太打发老奴来瞧瞧姑娘们,敢问三姑娘宿醉醒来可还安好?宿醉早醒的滋味最是难受,不妨叫人煎一贴定神汤来吃吃,也震一震头痛,再用些粥羹。”
见她说的尽是琐碎之事,未心心中了然,只笑着点了点头,正应付着她,里屋传出蕙心的声音,也是有些沙哑:“怎么了?”
她应是听到话语声才醒来的,老妈妈听到她的声音便是一喜,忙走向西屋又被婢女拦住,只在落地罩前行礼道:“王爷一早就来府里接您,这会还在正院吃茶呢,姑娘不妨起了吧!”
未心低头一笑——她道何事呢,原是那位大姐夫早早来接媳妇了。
蕙心道:“我知道了。”
她有心在家中再留二三日,她心中存着不少话想与澜心说,这会听妈妈的回禀,便道:“你且先回去吧,我梳妆一番便来。”
老妈妈松了口气,弯腰道了个万福,便退下了。
等人走了,未心进屋里少不得打趣蕙心两句,蕙心白了她一眼,叫云巧:“把我昨儿带来的替换衣裳取来,我今儿不走,你们几个好生用了早膳等我,咱们午膳到园子里用去。这几日天气也暖和了,花也开了不少,总在屋里闷着有什么意思。”
未心笑着点了点头,又抱怨道:“沁娘那丫头可好,把咱们几个甩在这屋里,她到好好上榻安睡下了。”
蕙心无奈地轻笑着摇摇头,穿戴整齐走前来到东屋那边悄悄拉开帘子一看,锦心盖着一床云丝锦被端端正正地躺在榻上,睡起来也是微微蹙着眉,算不上安稳。
蕙心低低叹了一声,婄云站起身来看向她,她摆了摆手,无声地示意婄云不必多礼,然后转身去了。
这是姊妹几个难得的团聚时光了,等澜心走了,日后再要聚得整齐便很难得了,故而几人都很珍惜,这二三日里日日都黏在一起。蕙心语重心长地劝了二妹一番,也没落下未心,又得小心避着锦心怕惹她失落难过,等把澜心劝通了,夜里姊妹二人同榻而卧,躺下前还忍不住长叹一声——
这年头,做个好姐姐真是难啊。
澜心出嫁那日倒是个极晴好的天儿,本来前日下了一整日的雨,文夫人还有些忧心怕踩着雨出门子,一来易脏了嫁衣、二来水路难行、三来宾客来的麻烦、四来又怕寓意不好。
因这事,她与文老爷急的一夜未曾安睡,不想五鼓天蒙蒙亮时,外头响了一夜的雨声竟然逐渐止住,文夫人急忙推开窗去看,却见天光明净、天空一片湛蓝,天边隐隐还挂着颜色朦胧绚烂的彩虹,干净美好得叫人心折。
“停了,雨停了,可算是停了……”文夫人长舒了口气,向文老爷欢喜地连声道。
文老爷也走到窗边来看,脸上透出笑颜来,连道了三声“好”,又道:“咱们澜娘这一嫁,必定顺顺利利的,日后一世美满、万事如意。”
文夫人用了很大的力气点了点头,又急忙吩咐道:“快,取衣裳来替我上妆,再过一时便要去替澜娘上妆了,梳头娘子可来了?”
小丫头碧红应了一声,“昨日便安置在外院了,太太放心吧。”
梳头的全福太太请的是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