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掉的镜子立刻复原。
这就是虚拟世界,没有物质上的损耗,一切都如此轻而易举。
秦步月甚至怀疑,镜月也能“复原”,像这面破损的镜子一般。她念头刚刚闪过,因为打碎镜子而受伤的手背,迅速愈合。
整个过程没有疼痛,没有血肉生长的麻痒,就像游戏中的角色一般,被一键回档,恢复了白皙与细致。
眼前和耳边的提示音与提示文字不断地亮着与响着:“请注意,现在是穿衣时间门,请注意,现在是穿衣时间门,请注意,现在是穿衣时间门……”
秦步月大步走出浴室,来到了明亮的厨房。镜月的人设是不需要下厨的,只是厨房里依旧配置了各种器具,从分门别类的锅具到一排排刀具,一应俱全。
秦步月拿起一把水果刀,对着大腿刺了进去。鲜血像写好的程序般涌出,痛觉神经却被阻拦在外,没有入侵到她的精神。
秦步月扭转刀柄,用力豁开一道长达二十厘米的口子,这如果放在茧房外,能把人痛得昏死过去。
然而在这里——
不痛,一点都不痛。
更可笑的是,因为她将自己的大腿□□得太过血腥,被打上了好笑的马赛克。秦步月看不清腿上的伤口,只能看到一团模模糊糊的红白交杂的光影。
秦步月用力拔出水果刀,她腿上的模糊光团开始蠕动,等视野清晰后,伤口消失不见,她的大腿光滑如初,就连家居裤都恢复了。
美丽新世界……
“娱乐至死”的这个组织名,充满了浓浓的反讽。
在这个《美丽新世界》中,《大逃杀》成了美丽新世界。
秦步月破坏不了任何东西,更可悲的是,在这里生存的三十亿个“镜月”,连去破坏的意识都没有。
这样的生活,难怪会沦陷到“游戏”和“快乐”。
规则无界不只是缺少了“快乐”,这里缺的东西太多了。
没有贫穷,没有苦难,没有饥饿,没有病痛,甚至没有死亡……
失去这些反面的同时,也就没了富有,没了温馨,没了满足,没了享受,更没了活着……
耳边的提示音认认真真遵循着规则制定的时间门,努力提醒着秦步月:“请注意,该用早餐了,请注意,该用早餐了……”
在视野中,出现了一连串枯燥的文字,讲的是早餐的必要性,按时享用均衡的早餐对身体有多少好处。
秦步月心烦意乱:“闭嘴。”
提示音并不会给与回答,它只是一段设置好的程序,死板且不知疲倦地一直重复着固定的句式。
如果这是一个外置设备,那没什么,就像早晨的闹钟一样,大不了从窗户扔出去,然而它是无形的,甚至不是脑芯片,而是绑定在精神体上……
绑定在精神体上?
秦步月心思一动,开始审视这让人无法集中精神思考的东西。
它像会传音入密一般,声音直接响在脑海中。
浮在眼前的文字、倒计时提醒,也是直接倒映在视网膜的,只有本人能看到,且只能看着。
闭上眼也没用,除非是规定的睡眠时间门,否则依旧能看到提示。
遵循这种提示的结果是,人类没法思考。失去思考能力,等于失去了“意外”。只要不去想,按部就班做着,那的确幸福——无知是福的那种幸福。
秦步月需要思考。
不能思考的人生,与死亡无异。
耳边、脑中依旧是频率极高的提示音,不停打断着秦步月对它的思索。好在秦步月并非茧房的“原住民”,她早习惯了思考,更因为人格修行的缘故,很容易就能进入心流。
在心流中可以无视任何杂音,哪怕是脑中、心底的声音,她都可以“听不见”。
秦步月打量着自己的精神体,她并不是镜月,但在规则无界中没有人格修者,人们的精神体都是一般无二的金和白。
金色是规则。
白色是空间门。
两者同时裹住了人们的精神体,保护他们的同时也禁锢着。
秦步月试着拨弄裹住精神体的金色和白色,它们很重也很厚,并非稀薄的精神线,而是像阳光像雾气,无形却无处不在,很难将其与自身的精神体分开。
这可能与茧房的设置有关,那些液体与连接的管子是外在的辅助物,完全拨开的话,估计会离开茧房。
秦步月看了眼手中的规则圣徽,联想到了命运之钟的“支点”,也许可以将这些金色和白色做成“支点”的形式。
它们依旧存在,但不会完全控制独立的精神体。
秦步月试了试,发现以自己位格,想要撼动两位主神还是异想天开了。
她垂下眼睫,看着安安静静的小灰。
小灰到底是什么?
它与“命运”是什么关系?
秦步月轻吁口气,将注意力放到了小灰这里,试着与它建立连接。
“你是谁?”
没有回应。
秦步月换了个问法:“你知道自己从哪儿来吗?”
奶呼呼的声音响起,小灰似乎有些委屈:“不知道。”
秦步月声音